次日凌晨,阿殷因为喝药后睡得早,天没亮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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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靖点头,目光落在配房紧掩的窗扉,耳边却又是白日里冯远道说过的事。铜瓦山上的恶战、重刀滑过阿殷腰际时的凶恶,经冯远道的口道来,不经任何润色,却也叫陶靖胆战心惊――
定王不知身在那边,只看着她抱了满怀的桃花纵马而来,递给嘉德公主。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在临阳郡主府上受委曲,现在哪还经得起这般凶恶?
“蒋虎战死了。”夏柯面色一黯,低声道。
“你年纪还小,不必急着建功。况我送你去做侍卫,原始为了历练,殿下赏识与否,有甚么要紧。”
“这么短长。”陶靖自去打了冰冷的井水洗脸,问她,“如何捉到的?”
定王怔怔看向帐顶,梦境消逝无踪,只要方才美人的身姿在脑海回荡,在静夜里分外清楚。
阿殷不露陈迹的跟父亲揭出了临阳郡主的心机,却不免想起宿世的父死兄亡,待陶靖走后,去果园里足足坐了两个时候。
陶靖倒是格外繁忙,连着数日早出晚归,皆是奉定王之命措置剿匪扫尾的事情,做事也比畴前更添两分勤谨。
窗外风声飒飒,秋夜已经添了寒凉,定王踱步走至窗边推开条缝。
阿殷数日未曾凌晨上值,这回穿好了衣衫出门,才觉北风侵骨。到了都督府中的值房换好装束,前去政知堂时,定王竟然已经在里头跟常荀、高元骁议事了。
蒋虎也是都城人士,不过出身平平,爹娘都是平常布衣,他因生就勇武,又有副好技艺,加上体貌端方,便被选做侍卫。兼之他为人热忱,阿殷对他印象极好。
周纲和周冲既已被擒,前面鞠问查访,必定会牵涉出姜玳等人。这等事非阿殷所能置喙,陶靖成心叫她养伤,加上晚间返来时疲累,也不说这些事情,只是叮咛快意务必经心顾问,不叫阿殷奸刁乱动。
这丫头是从人估客手上买来的,算不上多聪明聪明,对阿殷倒是极忠心的。
阿殷稍有踌躇,旋即决然道:“据女儿所知,薛姬是在东襄太后主政厥后到凤翔,随即申明鹊起。并且在此之前,姜刺史管理西洲有方,我偶尔能去看马球赛时,也听过人夸奖。如何这两年闹了水灾后,便到了匪贼横行的地步?这此中原因,父亲也可细想。”
陶靖步下台阶,端起那团药膏,“阿殷受伤了?”
周纲那是多么狠厉的角色?陶靖先前也曾跟周纲交过手,晓得那把重刀的能力,别说是砍在身上,就是贴着擦畴昔,铁打的男人也就罢了,换作女儿家需求伤筋动骨。那般凶悍狠辣的匪首,哪怕陶靖本身脱手,也一定有稳赢的掌控。可阿殷却去了,命悬一线,腰贴刀刃,几乎被那重刀拦腰斩断。
秋夜风寒,她裹了件夏季才用的长袍,手脚却还是被夜风吹得冰冷。见得陶靖开门,快意忙站起家来,“驸马爷另有叮咛?”
梦里像是京郊的一处苑林,千百株桃花在斜坡上盛开,如有阳光艳艳洒满。坡下是开阔的草地,有美人在此中纵马玩耍。梦里看不清她们的面貌,却能瞥见翻飞的衣袂,两骑健马在草地间飞奔而过,带得美人身后披风猎猎鼓起。
当年临阳郡主的一时执念、姜皇后和怀恩侯府的无耻威压,拆散了本来敦睦安乐的家庭。现在姜家有此野心,却平白将他和一双后代拉下了水。不管女儿所猜想的是否失实,将来想要在跟临阳郡主分裂后还能有安身之地,跟从定王,仿佛是最好的挑选。毕竟比起东宫中庸碌善妒的太子,这位殿下对军伍和袍泽有特别的豪情,也更加是非清楚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