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阿殷已经等待了好久,此时报命,昂首时便见定王的目光超出世人望过来,此中竟有些许担忧。她天然晓得他担忧甚么,遂微微勾唇,笃定道:“殿下放心,卑职定不辱命。”等常荀走出来,便带了薛姬,由詹师定引着往湖边假山后的阁楼中去。
“待会要见的是怀恩侯府的人,先前那位姜刺史的二叔。”阿殷低声,将弯刀换了个方向,声音却更沉了,乃至有凉意,“薛女人可要好生弹奏,若还像上回在百里春时那样心有旁骛,殿下晓得了,必会大怒。”她平常都是明朗飒然之姿,极罕用这类略带阴沉威胁的腔调说话,薛姬诧然看过来,便对上阿殷锋锐的目光。
两个儿子各有挑选,常钰也未曾评说谁优谁劣,只是有一条,毫不能因势结党、欺君罔上。
“核心安排的人已拔去,无人发觉,不过此人戒心甚高,刚才在桌上留了字条。安排的人已经跟着了,你先尾随,我随后就来。”冯远道低声说罢,飘然自后窗进了屋中。
墙壁轰然倾圮,将那男人的半身埋住。阿殷小腿剧痛,有些踉跄的扑向前面,恰被冯远道接住。
——倒是便利了她行事。
阿殷不知这已是第几次听她弹奏了,先前在西洲时就有过两回,彼时薛姬润色雍容,姿色过人,抱着琵琶端坐时,曲乐当中情韵深藏,令人神摇。本日她弹得还是极好,如珠玉落盘,却又情致委宛,更兼她容色姝丽,席上世人,无不凝神谛听,乃至有两个坐在后排的小官员眼睛都直了,一错不错。
这头定王对付了太子一句笑语,目光忍不住望外,隔着窗扇,春光下的美人背影矗立,腰间弯刀夺目。那把刀是定王依她身形伎俩特地情名匠制作,而后以配刀的名义送给她的,锋锐矫捷,削铁如泥,刀柄也按她手掌制作,格外趁手。
一曲既毕,席上夸奖之声不断于耳,太子似也心悦,命人重赏于她。旋即看向定王,“玄素这一趟西洲之行果然是收成极丰,不止剿了匪贼博得父皇盛赞,竟还得了这般妙人。都城中乐工甚多,似薛女人这般的,却凤毛麟角。传闻她舞跳得也极好,如有机遇,真想一观。”
断手连通狼牙棒一起砸向墙壁,冯远道的剑已刺穿那男人的双肩。那男人却不知哪来的力量,竟将另一支负伤的手臂向阿殷击来,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重重砸在阿殷小腿。
阿殷不再犹疑,立时跟了上去,远远盯着那男人。
阿殷弯刀已然出鞘,见冯远道脱手,当即飞身畴昔。
阿殷却未再细说,只冷哼了一声,刀鞘微抬,惊得薛姬心神大乱——
常钧看着中间笑眯眯的侄儿,倒是无话可说了。
阿殷与冯远道心有灵犀,合力直取那男人,残剩四人则如樊篱般拦住那七个助手,将对方豆割两处。
“陶副帅过奖。”
阿殷余光瞥见,用足了力量,反刀砍向他手腕。
太子原筹算讨要了薛姬畴昔,既已受挫,不免有些不悦。
照实四次,也没人重视他身边的人来人往了,便有个身形细弱的男人轻手重脚的走出去,跪在姜嗸身侧,目光却不时扫向这边。
惠定侯府常家,现在当家的是侯爷常钰,现在的中书令。
那男人本来是往薛姬脸上偷瞄的,不期与阿殷目光相触,立时惶恐的垂首,全然恭敬怯懦。但是即便如此,目光相触的时候,阿殷也还是觉出此中精光,心中再无犹疑,看向常荀时,便见他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