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回握住君嘉树的手,含笑道:“一言为定。”说罢,回身拜别,约莫走出了百步,他又转头望了望夜色下被古木环抱的君家宅邸,却见君嘉树小小的身影仍然站在月光之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本身。
就在那兵士举刀的刹时,何晏之从墙上飞身而下,拔刀劈向那兵丁。世人皆是一愣,随之围攻了上来,何晏之不惯用刀,再加上手中的钢刀有些破坏,现在以一挡十,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他一心只想救下君嘉树,那里还管得了这很多?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一番厮斗,那些兵士竟抵挡不住。何晏之连续砍倒了三人,其他几人眼看不敌,竟回身跑了。
那少年身量尚未足,只到何晏之的肩膀处,身材肥胖,更觉孱羸。何晏之想起那夜在破庙当中,姐弟二人抱作一团,哀哀抽泣,多么不幸,只不太短短数日,却已人事两非。正在感慨,那少年却俄然抱住了他的腰,埋首在他的胸口,呜呜哽咽道:“恩公,我真的很想你做我的姐夫,谁晓得事与愿违,现在姊姊死了,你亦要走了……恩公,我内心好难过……”
那声音清楚就是君嘉树,何晏之纵身跃上围墙,伏在墙檐望去,但见院内捆了数人,都倒在地上。有几个他是见过的,恰是昨晚宴席上陪酒的君家宗亲。绑在最前面的是君文衍,身上已经被砍了数刀,气味奄奄,君嘉树双手被反绑着,跪在父亲的身边,其他的世人,却都已经被杀了,血流了一地。几个兵士摸样的男人都是胡人的长相,穿戴箭袖的铠甲,手中提着刀,围着君家父子,大声用胡语呵叱着。
何晏之得空去追,回身举刀砍断了君文衍、君嘉树父子身上的绳索,口中道:“快走!快走!”
君嘉树却拉住他的手不放:“真的么?”他的眼中尽是期盼,“大哥,你今后可必然要回锦州来啊。”
何晏之厉声道:“你爹已经快死了!你要同他一起陪葬吗?”说着,拖着君嘉树便走。但是,还未走出院门,就被成群的兵士堵在了门口。何晏之紧紧握住君嘉树的手,转过身去,身后的墙头上也是一排□□手,再往前看,黑压压的兵士不下数百人。此时现在,何晏之晓得:本身是逃不了了。
持续走了数个时候的路,何晏之只感觉腹中饥渴,远远看到山脚下有几户零寥落落的农家,便想着就近去讨一碗水喝,再买些干粮上路。他仓促沿着山路往下走,越走却越感觉周遭的天下沉寂得诡异。
不管君家是否遇险,他必须将此事奉告君嘉树,让他们早做筹算。
君嘉树却哭喊道:“我不能抛下我爹一小我逃命!”
何晏之长叹了一声,悄悄摸了摸少年的头,低声道:“你今后也不必再叫我恩公了。我虚长你十余岁,你唤我一声大哥便是。”
何晏之走了畴昔,蹲下身子,只见此人的后背被砍了数刀,伤口极深,可见白骨,目睹着是活不成了,便低声道:“这村庄里但是出了甚么事?”
君文衍缓缓摇着头,带头的兵士仿佛很不耐烦,举刀狠狠劈下,砍中了君文衍的右肩,几近要把他的右边膀子都砍了下来。君嘉树在一旁凄厉地哭喊着,那些兵士又把他拖了过来,举刀便又要砍。君文衍目眦俱裂,只是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地收回含混的叫声。
此时正值凌晨,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影投射下来,但是靠近村口却没有一点儿人声,乃至连鸡鸣狗吠之声也听不见。氛围当中满盈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之味,越往前走,那血腥味越重。何晏之心头一惊,俄然,听到身侧有东西微微爬动的声音。他放慢了脚步,定睛一看,倒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正渐渐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