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龙有些手足无措:“小生委实有些过意不去。”说罢,叹了一口气。

何晏之哈哈一笑,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过分斯文。那店小二歪曲你,与他辩论有何用?这类小人就是欺软怕硬的货品,你真的强过他,他天然就软了。”他擦了擦油腻的手,“不过呢,真的碰到倔强的敌手,则要明哲保身,最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真的走不掉就先服个软讨个巧,说点好听的话,豪杰不吃面前亏么。”

叶云舒很有些讶然,因而正襟端坐。只见谢婉芝从腰间摸出那杆黄铜烟管,缓缓吸了几口,幽幽道:“我母亲的娘家本来是京畿一带的大贾,世代经商,家资颇丰,却因为出身太低,受人白眼。我外祖父就想给我母亲招一门清贵的婚事,好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几经周折,终究将我母亲嫁入了关陇谢氏一族。”

谢婉芝道:“我所剩的时候未几,但却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遇。”她略想了想,“加派人手,十二个时候,日日夜夜盯着归雁庄的一举一动。”

谢婉芝面沉似水,径直上了马车,叶云舒仓猝跟了上来,道:“恩师接下来有何筹算。”

将近春闱,固然还是寒冬, 那些上京招考的举子们早已经上了路,很多鲜衣怒马,主子相随,也有零散徙履担箱的读书人, 一起风尘仆仆,但多也是结伴而行。未到京畿, 江南道多是武林世家, 常常有些恩仇仇杀, 刀剑无眼, 天然不大承平。

酒坊二楼却传来一声轻笑,只见一个青衫公子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一掌控住那墨客的右臂,笑道:“兄台如何现在才到?叫兄弟我好等哪。”说着,转过脸瞥了那小二一眼,“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获咎了我兄弟,还不快赔罪?”说罢,手一抬,一锭碎银落在店小二手中,“再来三斤黄牛肉,四个适口的小炒菜,外加十个馒头。行动要快,可晓得了么?”

何晏之朝他一笑:“我喜好热烈,一小我用饭甚是无趣,可贵找小我作陪。你只当是还我一小我情,莫要再推让了。”

她的手收拢又放开,仿佛下了极大的决计,喃喃道:“最好不是他。毕竟他是苏小环的儿子,我实在不想对不起小环姊姊。”她转过脸来看着叶云舒,微浅笑道,“云舒,可想听听我的旧事么?”

何晏之道:“我并非行侠仗义之人,只是急人所难,举手之劳,不敷挂齿。我少年时非常不易,深知一钱逼死豪杰汉的苦处。柳兄气质儒雅,不必拘于末节。”他又嘻嘻一笑,“何况,有人说我约莫活不过三十,他一贯说话算数,天然不会框我。屈指算来,我约莫另有四五年的日子,天然要日日过得欢愉。有道是人生对劲须尽欢,留着钱莫非到阴曹地府去花么?”

那路人是读书人的打扮,背着一个书箧,穿戴非常寒伧,一身长袍已经洗得发白,现在却面红耳赤,在那边不住辩白:“小生并非成心为之,实在是半路丢了钱囊,还不自知。”

何晏之抹抹嘴,又抓起一块牛肉大嚼起来:“我自幼混迹贩子,也没读过甚么书,说话粗鄙了些,比不得你们读书人,柳兄莫要见笑。”

这店小二身材非常高大,双手叉腰倒是不依不饶:“您这是用心来吃白食的吧?”他一把拽住那墨客的领口,“看你这穷酸样,那里像是赶考的举子,只怕是个小贼,混出去好动手偷客人的钱。”

“可惜天意弄人,我十三岁那年,父亲过世了。继母芳华守寡,天然不幸,只是谢氏乃关陇望族,毫不准族中孀妇再醮。她开端还持身守节,只不出半年便熬不住,同邻近的一个地痞勾搭上了。那地痞本就是个地痞败落户,贪财好色,更没有甚么廉耻之心,出入我家并无半分顾忌,乃至几次三番地要调戏我。我当时年纪尚小,非常惊骇,就去族中长老那边央告,想找个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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