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龙不由感喟道:“如此风骚人物,恃才傲物,也是再普通不过。”他恍然大悟,“本来何兄的恩师竟是这般了不起的世外高人,向来名师出高徒,果然如是。”
柳梦龙面露惊奇之色:“实在看不出,何兄竟是梨园后辈。”
柳梦龙一怔,道:“何兄的见地,公然高我一等。”
柳梦龙的拜帖并不厚,中规中矩,平常得很。何晏之出世贩子,本来也不体贴这些,功名二字于他而言,悠远犹似天上挂着的星星。只是在九阳宫住了大半年,杨琼又逼着他每日读书,便也渐渐体味了一些政事。
柳梦龙笑着拱手道:“恕小生冒昧,实在是心中倾慕恩公品德贵重,仪表堂堂,可谓人中龙凤。小生家中另有个mm,年方二八,尚未许过人家,边幅固然不是上佳,但也生得清秀温婉,算得上窈窕淑女,堪为君子好逑。家父早殁,我是长兄,天然要替她的毕生寻个依托。恩公品德学问不俗,与舍妹若能结成一对良缘,家父泉下有知,定当欣喜。”
何晏之却嘻嘻笑道:“大恩不言谢,我本就是做个顺水情面,你如许谢来谢去的反而不美。这人间之事,本就不必过分固执,性命都是无常物,更何况繁华繁华。”
何晏之与那墨客又闲话了好久,他之前在九阳宫里,同处的除了杨琼便是哑仆,杨琼不苟谈笑,也不喜他说谈笑笑,只嫌他聒噪,偶尔能见到萧北游,也是将他视作眼中钉,实在无趣得很,现在下得山来,便如困龙入海、飞鸟离笼普通。
“我此次上京,家母将mm的嫁妆都变卖作了我的川资,若不能高中,不但对不起家母,更对不起mm。只是,我一起上谨慎翼翼,谁料还是失了川资,本觉得上京有望,统统皆成泡影,没想到竟碰到了恩公!”柳梦龙说得冲动起来,竟连眼眶都微微有些发红,又起家作揖道,“真是绝处逢生遇救星,何兄大恩大德,柳梦龙没齿不忘!”
柳梦龙尽管呆呆看着何晏之,只感觉这般风骚斑斓的人物,平生也是第一次见到,即便柳氏族中那些正失势的后辈中也找不出几个像何晏之如许姣美萧洒的青年来,感激之余,心中不免亦多了份倾慕之情。
“家父原也是个读书人,却只是一个童生,屡试不第,守着清贵毕竟不能当饭吃,便做起了小本买卖。向来士农工商,家父弃学从商,更叫柳氏族人轻视。厥后我父亲不幸抱病身故,族中也未曾好好替他安葬,避之唯恐不及。家母便狠了心,把两家旺铺全变卖了,只叫我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以慰父亲泉下之灵,也幸亏族人面前扬眉吐气。
“恩师?”何晏之一愣,脸上微微有些发热,细想一下,杨琼殚精竭虑传授本身文武之艺,固然别有目标,但是尊称一声师父,倒是毫不为过,只是,他与杨琼那样的干系,这声“师父”他如何喊得出口?只是内心想想,就感觉面红耳赤、心跳如鼓了。
何晏之接过一看,拜帖做得较为精美,用得都是上好的宣庆纸,还裱了边,便知是这墨客到都城后的拍门砖。
何晏之仿佛被他说中了苦衷,脸上也有了几分难过之色,不由苦笑道:“只可惜,美人如花隔云端。”
却听何晏之指着拜帖上的一行,道:“这首诗的最后四句最好能改一改。”他微微沉吟,“将本来的‘已’字改成‘初’字,‘尚’字改成‘犹’字,再将中间两句去掉,只留‘小嬛初见柳枝新,明春犹能候佳音’两句,你感觉如何?”见柳梦龙怔怔地看着本身,何晏之忙笑道,“我随口胡说的,柳兄也就随便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