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一愣,只感觉面前这个小女人略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因而,含混地点了点头:“明日如有机遇,便会登台。”
何钦之亦感喟道:“你自小便同易之交好,你们两个一个唱闺旦,一个唱旦角,在几个师兄弟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他顿了顿,“自从易之身后,你便再不肯唱旦角。实在,我最记念的,还是和你同台搭对子戏的日子。”他拉着何晏之手,“我记得师弟的唱腔极美,浑然天成,不如指导指导我的这些门徒如何?”
何晏之道:“大师兄那日也拿出了统统的银子。班主好歹哺育了我们一场,总不能叫他暴/尸荒郊,任野兽分食罢。”
何钦之点了点头:“我本想与你二人持续沿街卖唱,等攒些积储,便到江南或是都城这些富庶繁华之地落个脚,建个戏园子,可惜师弟志不在此。”他微微一笑,“我厥后想想也是,师弟尚且年青,何必一辈子做个伶人,就算是做个贩夫走狗,也不似伶人般低人一等。”
这一日,何晏之又按例去街上抓药。克日来,他同杨琼可贵说上一句话,也不晓得是那里出了不对,本来在玉山山麓已尽情意相通的两人,竟无端又生了嫌隙。何晏之抓了药,又买了一些杨琼喜好吃的糕点,才渐渐往回走。时候尚早,贰心中愁闷,便沿着街道漫无目标地闲逛。他在通州道失了大部分的财务,而到陈州这几日的开消又颇大,身上余下的钱已所剩无几。念及此处,何晏之心中不免有些忧愁,策画着明日再典当一些衣物,好给杨琼买药。
自那日在通州道上向何晏之查问沈碧秋的事未果后,杨琼便再未提及此事,乃至连回京之事也不再提起片言只语,至于来陈州何为么,他亦是一个字也未曾提起。整日里,杨琼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或是靠着窗棂入迷,极少同何晏之说话,仿佛又回到了擎云山上最后时的冷若冰霜。
何晏之囊中羞怯,便在城南找了一家便宜的堆栈先安设了下来。这间堆栈甚为粗陋,连个名字都没有,不过店家倒是好相与的。何晏之选了一间最角落的房间,每日只是上街买些必须之品,隔几日按着段从嘉给的方剂配些药来,其他的时候便陪着杨琼养伤。
何钦之笑道:“既然是你的师父,我更不能怠慢,我派人接他过来便是。”
几日来,杨琼缠绵病榻,身材时好时坏,腹部的剑伤却迟迟不见好转,如此拖了数日,两人不得不在通州道盘亘了下来。何晏之发觉陈商所指引的这条线路的确埋没而安然,一起走来并无甚追兵,他因而想着从通州道折回向南入昆州,再从江北道回擎云山,在何晏之看来,杨琼现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回京只怕是死路,倒不如先回九阳宫养伤,再作筹算。
何钦之又唱了几折,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时候。待到谢幕,人群垂垂散去,何晏之却仍呆呆地坐着。方才阿谁伴计从侧门走过来,凑到何晏之的近前,低声道:“客长,我家老板有请。”
何钦之略有些绝望地看着何晏之:“你还是要分开陈州?”他又道,“陈州是边城,没有甚么像样的堆栈,不如住到我这儿来,我们兄弟也好叙话旧。”
何钦之倒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眸光若水,浅笑道:“本日见着师弟,我内心但是欢畅得很。”他握住何晏之的手,“仿佛如许才是真正美满了呢。”说着,拉起何晏之,道,“走,且带你瞧瞧我这戏苑,固然粗陋,却也是我的一番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