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嘻嘻笑道:“师兄现在也做了班主,何时再讨个大嫂,便也美满了。”
何晏之不好推迟,便跟着何钦之转到后院,茶馆并不大,但是安插精美,何钦之拉着何晏之的手,逛逛停停,滚滚不断,如数家珍。待走上二楼,几个伶人正在练唱。何晏之和何钦之并排联袂而立,稍稍看了一会儿,何钦之转头看着何晏之:“可还记得当年你我一起练戏时的模样?”他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几个师兄弟里,唯数师弟你长得最好,唱起旦角来扮相也最俏,可恰好你却喜好演武生。”
何晏之正在为川资不敷忧愁,现在见何钦之这般美意聘请,不免有些心动,但又想到杨琼此行埋没,还需慎重,便道:“同业另有我的师父,我还需问过他的意义,不敢妄作主张。”
杨琼感觉本身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消逝,伤痛折磨着他的精力,让他生不如死,面庞干枯,瘦骨嶙峋,气味奄奄,毫无朝气。他更加不肯面对何晏之,只是将本身监禁在床榻之间,拉上幔帐,伸直于一角,或是入迷,或是昏睡,任凭何晏之千呼万唤,也不发一言。两人日日坐卧一处,却如同隔着万水千山,人间天涯之间,情意犹似参商,竟如天涯两端。
何晏之道:“故交也。”他向那伴计做了个揖,“小哥可否通报一声?”
何晏之回抱住他,两人捧辅弼拥,又哭又笑,难舍难分,好一会儿,才各自落座。伴计上来奉茶,何晏之道:“大师兄怎会来到陈州?”
何晏之怔怔看着来人,小声唤了声:“大师兄……”何钦之却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热泪盈眶,哽咽道:“晏师弟,真的是你!”
何钦之道:“我与你别离后,也是一起卖唱,又收了几个门徒,垂垂有了些积储。厥后来到陈州,在城里唱了几出戏,博了些名声,便买下这间茶馆,隔日唱唱堂会,日子才垂垂安稳起来。”
何晏之一愣,只感觉面前这个小女人略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因而,含混地点了点头:“明日如有机遇,便会登台。”
何钦之叹了口气,仿佛在回想旧事,缓声说道:“那日班主身后,几个师兄弟都做了鸟兽散,只要晏师弟你取出统统的积储,给何班主装殓下葬。”
何晏之道:“大师兄那日也拿出了统统的银子。班主好歹哺育了我们一场,总不能叫他暴/尸荒郊,任野兽分食罢。”
何晏之仿佛被人当头锤了一棒,面前有些发花,只当本身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细心看了看,公然是“何钦之”三个字。
何晏之游移了半晌,想到杨琼还在堆栈等着本身归去,转念又想现在时候尚早,总不能冒昧了何钦之登台,便坐了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楼上已经座无虚席,未几,只听得一声铜锣敲响,帷幕缓缓拉开,一个扮相俊美的小生便徐行走下台来,向台下的看官们鞠了一躬。何晏之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小生,心仿佛被人扼住了普通,一时候,百感交集。公然,台上那人恰是多年不见的大师兄何钦之。
杨琼腹部的伤口约莫是中了阵中瘴气,何晏之每日给他洗濯换药,只见伤口发白,也无赤色,模糊有酸腐之味。杨琼很有些自惭形秽,便不肯让何晏之近身,只是本身勉强起家敷药。那伤口不时候刻持续钝痛,一旦碰触更是叫人痛得颤栗,杨琼也只是忍着不发一声,常常换药已毕,便已经浑身湿透。恰好他夙来又爱洁净,定要周身擦拭一遍,再换上洁净的中衣,如此一番折腾下来,的确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