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隧道变得越来越宽广,也垂垂敞亮起来,那昏黄的亮光仿佛是来自岩壁以内。谢婉芝很有些讶然,道:“想不到沈碧秋竟舍得用东海的釉玉为饰,使隧道以内天然发亮。这釉玉价比黄金,说是金屋,也不为过了。”
谢婉芝极其勉强地暴露一个笑容,她张了张口,仿佛想说甚么,却已经难以发作声音。她又喘气了半晌,终究吐出几个字来:“……殿……下……莫要……妄自……陋劣……老臣……平生……蒙……将军……大恩……为……殿下……而死……亦……死得……其所……”
谢婉芝艰巨地说道:“殿下……千万……谨慎……千万……远……离……燕京……燕都城……千万……不要……轻信……皇上……千万……”她极其吃力地抬起露在内里的手,仿佛用尽了统统的力量,颤抖着去抚摩杨琼的眉眼,鲜血沾在了杨琼的脸上,顺着他的脸庞缓缓滑落。
杨琼轻抚谢婉芝的脸颊,哽咽道:“大人……竟然扳连了你!我果然是……不祥之人……”
谢婉芝不答,只是昂首看了看上方的巨石,咬了咬牙,决然走到方才所站之处,伸手合住那朱砂印。公然,石壁的裂缝再度呈现,隆隆开启,而她头顶的巨石也随之再次缓缓降落。
何晏之心中一动,欲待说些甚么,毕竟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宫主,你可还好么?”
现在的谢婉芝面沉似水,让人望之生畏。石壁另一侧传来杨琼焦心的呼喊声:“不成!千万不成!!谢大人!我岂能让你为我捐躯!阿北!阿北!!快快拦住她!!”随之,是砰砰的撞击声。
压在巨石之下的谢婉芝却收回一声微小的□□。杨琼仓猝地循着声音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摸索着,他的双目还是涓滴看不见,何晏之回过神,上前去扶住杨琼,冷静地将杨琼的手引到谢婉芝的面前。
女子抬开端,悄悄一笑:『你能不畏世俗迎娶我,我亦能与君存亡相随,休咎同命。』
谢婉芝道了一声“诺”,双膝跪地,叩首道:“老臣即便粉身碎骨,也要让殿下安然无恙。”她又慎重拜了两拜,才缓缓站起家,目光在石壁上不住逡巡,随后,伸出右手,循着八卦的方位细细摸索。垂垂地,石壁之上模糊闪现出一幅古怪的图案,斑班驳驳,仿佛一只龙龟。
萧北游膝行向前数步,跪在杨琼身侧,低声道:“师兄节哀。千错万错,是阿北的错。请师兄惩罚。”
谢婉芝如有所悟:“竟然是血河图……”
萧北游听罢不由得怒发冲冠:“沈碧秋这狗贼好暴虐的手腕!”
俄然地,隧道的火线传来一声长长的感喟声,仿佛是感喟,又仿佛是伤感。
跪在地上的萧北游亦抬起了头,还未开口,却听杨琼沉声道:“阿北,为甚么不禁止谢大人?”
萧北游双膝着地,口中喃喃唤了一声“谢大人”。
却听杨琼哈哈一笑:“谢大人,你尽管大胆动手,我早已将存亡置之度外。我本日若不能分开这樊笼,只怕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婉芝会心,伸手将龙龟右上方的朱砂印记一合,只听一声惊天巨响,石壁从正中剖开了一条裂缝。世人先是惊诧,随即不由地喝彩出声。眼看着那石壁将破,谢婉芝的头顶处却缓缓降下一块巨石来。
但是,她已没法开口,她的呼吸声越来越含糊,终究,她的手渐渐滑落,头颅亦缓缓垂下,一动也不再动。杨琼怔怔地蹲在地上,泪水混着谢婉芝的血,缓缓滴下,如同血泪普通,看着分外埠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