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渐渐走了几步。杨琼淡淡道:“你倒是将琼花碎玉剑法记得分毫不差。”
这一日,他又从恶梦当中醒来。日头已经偏西,模糊中,他听到院中有舞剑之声,因而披衣出门,公然见到杨琼正在天井中练剑,鲜明是昔日的琼花碎玉剑法。此时的杨琼身无内力,剑招却仍然精美,招式间已隐没了杀气,只剩下美好的姿势,好像起舞弄清影的仙子。何晏之心中一动,顺手拿起院中架子上挂着的木剑,迎了上去,与杨琼过招。二人极其默契,剑招丝丝入扣,在夕阳之下,如行云流水,入迷入化。
杨琼只是紧紧与他相拥,很久,低声道:“我原另有个名字,叫作欧阳耀宗,字摇光。是我父亲生前给我取的。但是,他在我出世时便早早过世了,这世上从没有人如许唤过我。”他看着何晏之,“你今后……能够唤我摇光……”
杨琼却只是点头,何晏之又噙住他双唇,细细舔/舐,两人肌/肤相接之处仿佛点着了火,尤其滚烫。杨琼垂垂软了下来,斜斜偎在何晏之的怀中,双眸蕴沉迷蒙水色,已然有些情动。二人正在情浓之时,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只听段从嘉朗声笑道:“我们不过分开了两日罢了,你们两个小鬼倒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起来了。”
何晏之转过脸来看着他的侧脸笑道:“宫主教我的剑法,我至死都不会健忘。”
何晏之心中一软,悄悄抚上他的脸颊。杨琼又道:“父亲他约莫是但愿我能为欧阳间家光宗耀祖,可惜,我倒是叫他绝望了……”
何晏之笑道:“我只是想,若能抛开当初的旧事,心无旁骛地唤你一声‘子修’,到底是如何的感受。”
何晏之道:“情之所至,顺乎天理,所谓人之大欲存焉。”
何晏之深深地看着杨琼,随之凑到他的面前,与他额头轻触,悄悄在他的脸侧印下一吻。杨琼仿佛有些报赧,却也不躲避。何晏之轻抚他的脸颊和灰白的头发,又低声唤道:“子修……摇光……”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杨琼现在的面庞印刻在本身的脑海中,内息也随之炽热起来。
杨琼沉默不语。何晏之又道:“子修,实在我内心最记念的,便是你我在擎云山上的光阴。”他柔声道,“人总道是要落叶归根,可惜我夙来流落无依,无家无室,但若能死在擎云山上,倒也是无憾了。”
杨琼越听越感觉离谱,恨不能当即消逝得无影无踪,想辩白又觉百口莫辩,唯有难堪地垂下头,闷闷道:“前辈经验得是。”
杨琼并不答话,只是神情凝重地看着他,俄然间,杨琼猛地抱住何晏之,附在他的耳畔低喃道:“不……你不会死……我毫不会让你死……”
待十三招全数练完,日头已经垂垂沉入山坳当中,四下里,归鸟入巢的鸣叫此起彼伏,不盈于耳。何晏之收招定式,面前倒是一黑,踉跄之余已被杨琼扶住。他昂首冲杨琼微微一笑:“宫主,我本来是要救你,现在却扳连你照顾我,忸捏啊。”他低低喘气道,“这些光阴以来,实在是多谢宫主了。”
陈商含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本身的剑法练得如何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杨琼,“你说要自创内功心法,可有端倪了?”
杨琼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转而问陈商道:“不知前辈这两日外出寻药,可有甚么收成?”
杨琼微微点头,复而又摇了点头。何晏之低低一笑:“你莫非就不想我么?”
何晏之点了点头:“我这些日来,可贵感到有些精力。”心中却暗忖:莫非是回光返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