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结婚后几番打仗,面前的这位魏攸桐,言行举止可跟他先前探到的景象全然分歧。傅家手握军权,麾下颇多刺探动静的眼线,这些人做事松散谨慎,毫不是等闲被谎言蒙骗之人,当初递回那般动静,必是查实了的。
那香气飘窗而出,散往各处,没多久,便引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攸桐瞧着鸳鸯锅里好看标红辣,甚为对劲,又往另一半放上鸽子汤底,加些野山菌干,可滋阴补身材。
初冬的齐州草木渐凋,满府的老柳银杏皆剩下枯枝,倒有几株老槐尚存几片霜冻后浓绿的叶,小旗号般孤零零飘在风中。绕过盘曲回廊,穿过一片凤尾森森的修篁,朱楼临风而立,描金窗扇,彩画梁栋,夏季里明朗敞亮。
老夫人刚睡醒,闻声这话,便悄悄活力起来。
紫铜铸的涮肉锅,篦子安稳,疏密正宜,承灰的底座镂出云纹图案,风口形如佛像,甚是高雅。锅身打磨得光滑锃亮,炭筒颇高,压火帽做得严实,锅里按叮咛添了道隔子,将锅成分红两半。火锅盆和锅盖都做了铜环提手,用小小的铜狮子压住,做工极好。
锅里已有煮熟的肉和菜,春草帮两人夹到碗里,傅澜音尝过,脸上便暴露笑来。
“嗯。”傅煜瞥了眼食盒,却没多问。
动静传到南楼, 攸桐听了, 也只一笑。
她那位夫君傅煜正负手站在黑漆长案跟前,目光超出窗扇,侧影矗立。
傅煜这书房既藏闲书,也是他措置军务的地点,核心有节度使帐下的亲兵扼守,周遭不准闲人等闲踏足,除了隔壁起居的小院留两位仆妇照顾外,表里都戍守得非常周到。
“比我们做的涮肉好吃!”
茶白洒金的披风微晃,窈窕身影走远,青丝盘笼为髻,更见苗条婀娜。
攸桐本来还担忧这男人死要面子,因那日当众丢脸,会仗着身份威压不肯听她的分辩,没想到他还算讲事理。遂莞然一笑,将食盒往他跟前推了推,“多谢夫君。这是新做的几样小菜,时近晌午,留着尝尝吧。”说罢,没再打搅傅煜,自出了两书阁,带了周姑回南楼去。
卖力守在书房门庭外的是位十八岁的小将,名叫杜鹤,是傅煜的牙内亲将,随使府邸表里,便可帮傅煜操犒军务、递送文书卷宗,也能为府中之事通报动静,行军在外,还可保护值守,为人机警灵敏,技艺也极了得。
春草手脚敏捷,转眼便将几个料碗清算洁净,偌大的方桌上,就剩火锅热腾腾地煮着,周遭摆了十来个菜盘子――
傅煜当然心高气傲,倒是凭真本领养出的傲气,绝非蛮不讲理。
剑长五尺,刻薄沉重,那班驳陈迹像是无数鲜血染就叫人触目惊心。
病情虽说不严峻,但高门贵户娇养的令媛,略微头疼脑热就得惊动听,西楼的仆妇不敢怠慢,仓猝摸黑去请郎中。偏巧傅家常请的许郎中因家里有事出了门,两三日才气返来,便先请了他的高徒贾郎中。
春草赶着催了两趟,晌午过后,外头的工匠总算将东西送来了。
傅澜音饭来张口惯了,对着那盘子鸭血,游移道:“能吧……”
苏若兰毕竟是寿安堂出来的, 昨日傅煜之以是大怒,一则苏若兰确切举止不端, 二则几乎被苏若兰欺瞒乱来,在攸桐跟前丢了面子,便更增几分愤怒。换到见惯内宅龃龉风波的老夫人那边, 这就算不得大事了。
傅煜仍站在案边,透过窗隙瞧她。
太久没吃火锅,驰念的滋味极多,这鸳鸯锅里,川蜀的辣味是必不成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