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几人皆是凝眉，见桌上一纸笺，毫不惹眼，只是其上草率涂写的“暂借水寒”四个字，实实灼了几人眼目。
“抑或，留书之人此举，乃是酒徒之意不在酒。”五鹿浑眨眉两回，指腹一摩下唇，又扫一眼身前诸人，一字一顿道：“又或，五鹿那一颗水寒，本就不是闻人前辈所盗！”
“兄长！”五鹿老眉关一紧，已是按捺不住，薄怒策应，“昨夜，若非我急智，怕是现下你我皆得应了那碎首糜躯之辞，长埋薄山之上了！现其竟还疑了我们同那劳什子异教的干系，真是气煞我也！”
五鹿老倒是毫不在乎一言开罪了胥宋二人，侧颊接道：“至于留书，许是闻人前辈同旁的人打了赌；或者有外人得知其筹算，预先同胥大侠示警；又或，是闻人前辈本身想多找些乐子也说不定。”
“全无实证，不过模糊有些个忧惑。”宋又谷摇了摇眉，单侧唇角一勾，苦道：“但是那水寒，同括和尚已然交了给三经宗主，按理说，这事儿该当结了才是。但那以后，咸朋山庄遭数十江湖客应战、乱云阁毁于一旦……这类各种种，接二连三，实在偶合，让人不得不疑。”
“岂止，岂止。”闻人战揩了揩眼角残泪，缓声接道：“据传其教外科罚几有千数，刑具亦是五花八门。最令人胆怯的，当属那碎头器跟碾身磨。想来碎首糜躯之辞，也跟那骇人听闻的科罚有些个扳连。”稍顿，独自接道：“我师父还说，当年的大欢乐宫教众，多有黥面，颊上所刺，恰是那八个字。只因大欢乐宫发源之地，乃是比钜燕还要更往南去的荒蛮，故而其所用笔墨，也是他们老祖宗的鬼画符。”
堂内陡静，五鹿浑只听得脑内一个接一个疑问，就似自池底涌下水面的泡泡，咕咚咕咚着，一刻不断。
胥留留闻听大欢乐宫之名，心下又是止不住一阵念叨，想着堂上既有薄山太师伯坐镇，得意好好探一探那大欢乐宫的秘闻，思及此处，这便弓手，轻声询道：“长辈痴顽，却不知那崖壁上的八个字同大欢乐宫有何干联？”
胥留留自知言辞已是漏了底，也未几推搪，单掌往袖内一探，缓缓摸索出个物什，往桌上一展。“便是因着此物。”
薄禾一听，眉头更皱。
弟子无法，抿唇喏喏，“掌门，弟子携一队人马，于两位前辈坠崖处的另一边，寻得个野狼洞。洞内……洞内……”弟子目睑一紧，悄悄扫一眼堂上薄禾，见其双目含威、腮边有怒，这方逃目，声若蚊鸣，自行接道：“洞内有好些个断骨头，怕是那狼窝总得有五六头猛兽。骸骨虽有新有旧，然一些个……残肢……碎肉……倒是新奇的很……”
余人一听，警悟抬耳。
五鹿浑一听，面上不由讪讪，垂了眉眼，濡濡燥吻，陡闻门外一阵打门声，恭敬奏报，“掌门，我们在山腰密林内，有些个发明！”
“这……”闻人战探手一指，瞠目抬声，“这可绝非我爹的笔迹！”
一炷香后，本在乱云阁上的五人，谨依薄禾之命，已是各自安设在薄山派后院客房。
“故而我方至乱云阁，便向闻人女人扣问令尊地点。”胥留留目帘一阖，更感两目酸胀，将脸颊缓缓往胳臂上一靠，待得半晌，方低声接道：“此行归返广达，最奇的，尚不是这手札。”
“怎得我们方至，便生了这档子事儿？”宋又谷两肘支在案上，轻将那折扇在前额敲了敲，心下思及鱼龙二人，满膺叹惋，再道：“我总感觉，自打少扬城堆栈出了命案，你我便再没消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