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回屋来,黛玉负气独坐一隅。对着窗外满院寂寂□,瞧着廊下丫头婆子们来往穿越,内心那股子别扭劲倒是垂垂消了下去。这贾府里一世人等是个甚么品性,本身原是晓得一二的,现在也算住了好久了,初来时不适应的一惊一乍也就罢了,那里就真如本来普通,到处脱不出这个牛角尖去,与她们普通见地?正颠末本身的日子要紧。
与黛玉最好,不知为何,却还是宝玉。
在贾府垂垂住得惯熟了,黛玉却也有些调皮了起来。因头一年里筹办得仓促了,那些个好玩的,好吃的,都做得不纵情。是以这年残冬里黛玉就早早地定了章程,要将几样最爱好的物件做将出来自娱自乐。丫头们更是磨拳霍霍地要将那春花秋果十足地一网打尽。――天然这东西都是由齐嫂子备了送将过来的。王夫人虽也借机说了些私相授予的闲话,只是黛玉早以做了防备,齐嫂子收支所带一应物件,都与贾母院子的二门上有个点收,纵是门上的婆子们得了齐嫂子很多茶钱,不美意义盘问,但这收支的票据,齐嫂子却都是划押保存了的。那日在贾母面前一一摆将出来,虽是王夫人脸厚,却也有些讪讪地下不来台。
姐妹内里,迎春是极随和的,惜春也是老练未泯,相处日久,倒也敦睦,只是与黛玉年事比来的探春却老是对她执之以礼,面上淡淡的,偶尔谈诗对弈,兴趣高了,次日便更见冷酷。黛玉看在眼里,想想她的身份处境,也不觉得怪,只以平常心待之。
想是听得黛玉说得热烈,宝玉也是跃跃欲试的,只是他的心机与姐妹们倒是全不不异,乃是想要用之来制胭脂香粉。黛玉听了只在心中暗笑:这厮的品性,真真是再无……正想呢,又听宝玉叫道:“我且去探听了制法,返来本身做些,不比内里的好?到时候我送给姐妹们大家有份,可好?……”
宝玉的心机于这上面,倒是非常果断的。虽被探春说了两句,那里就真怕了。转日黛玉就瞧着他往房里带东西,东一包西一包的,想也晓得是甚么。宝玉学了乖,也不张扬,只叫本身房里的丫头样样细心地弄了。虽说都在一个院子里,那里就不晓得了,只是不放在明面上,探春却也不好劝了。
“你不好好读书,又想这些调脂弄粉的事,细心老爷太太晓得了,寻你的不是……”一旁探春插口道,“若你为这挨了打,就算这脂粉制得再好,我们用着,又有甚么意义。”这番话又打又哄,宝玉立时被打击得低了头。黛玉听了也含笑不语:原是她起的头呢,还是低调点罢。
想着想着,黛玉倒是悄悄地笑了起来。顺手取了件绣活扎着,嘴里还悄悄地唱着几句不着调地曲儿。润妍与娴雅两人在旁听了半晌,悄悄地对望了望,女人这哼得是甚么呀,非诗非词的,还哼得这般有兴趣?
宝玉也不语,只是笑。黛玉瞧了,不再逗他,斜睇了一眼,撇嘴道:“原说你不该轻浮了好好的女人,现在这膏子是你制的,又未曾是在别人嘴上,你吃就吃了……怎地又想不开了?”
――气度决定高度,黛玉正在进级中,有杂音,待调试……
宝玉见黛玉果然没活力,心下才松了松,又拿这胭脂做情面要送于她。黛玉笑道:“你的情意我领了,只是,这原是你的丫头辛苦了好久做得的,你若给了我,倒是让她们如何想?偏我现在又使不着,何必糟蹋了。”
江南路遥,一季能得父亲家书一封,已是幸事,不想父亲真是事事上心,不日就由齐嫂子给黛玉带了很多书册来。黛玉一人自学,总有些囫囵吞枣之嫌。她虽不想在三春面前多显了学问,无法再无他处可寻,只得禀过贾母,与三春同往书院请教。那老儒倒也风趣,并不评头论足,只是分而教之,倒让黛玉少了很多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