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抱恨思对坐了半晌,到底黛玉打起精力来道:“这些也是旧话了。只现现在内里是个甚么情势?”
“那御史与爹爹的干系如何?平日官声如何?”
黛玉听了不由暗里一撇嘴,这个来由真是太说不畴昔了,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这只是个幌子。
“想来她也不是成心的。”黛玉想想香菱本得过一个“呆”字作评,应不是个会作伪的人,不由为她辩道,“且她与薛姐姐施礼,旁人自当她们是熟谙的,想来更该高看薛姐姐才是,怎地会平白说她失礼呢。那位甄女人当时就没为薛姐姐辩上一辩?”
这橙倒是打老太太嘴里省下来的,传闻是打南边过来的头一茬儿。府里除了老太太,好似连两位舅太太那儿都没送,全都办理着送了各府的亲戚……现在瞧着,竟是礼送得太多,力使得太大,过犹不及,适得其反了……
齐嫂子忙将比来的动静说了:皇上虽说那日雷霆一怒,隔日却又将此事按下来好些日子,因而朝堂上闹得更凶了,甚么勾接私盐估客,私赠盐引如许的罪名自是跑不了的,更有甚么与漕运和着伙借盐船偷运私盐也纷繁上达天听。是以十余天后皇上终是下旨,指派了位御史专往江南彻查此事……
“哎,说来更是倒霉……原说这一回当选的女人们这会子还该学端方的。偏是娴妃宫里出了缺,急等着人用,宝姐姐端方学得最好,就给先指出去当了差……谁知竟就赶上这等事。”宝玉摇着头将橙细细分开,摆在盘中放好,送到黛玉手边。
“哎,原是我不好,未曾对嫂子直说,倒是年里祭奠回贾府的路上听得个疯和尚冲着肩舆唱了几句偈,不知怎地就记在内心了……一时没拿捏住,是以胡乱折腾了齐嫂子你数日。”黛玉到底脸生,只怕被齐嫂子瞧出来端睨,干脆垂下眼扭手上的绢子装羞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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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惊诧,而后大窘。
林老爷的官司非是一时一刻能断得明白的。坊间一时传说定是诽谤,一时又爆出黑幕证据,就连指派的御史也换了两茬……天然,齐管家与林府各位堂亲虽俱都谨慎刺探着事件的停顿,却都不约而同地挑选了对黛玉报喜不报忧,毕竟,黛玉不过是个身在内宅的小女人,何必让她徒增忧愁呢。是以黛玉坐看庭中花着花发,耳听动静起起落落,除了感觉这官司拖得实在是悠长以外,倒也觉不出事情的凶恶来……可于她罢了,有了前阵子那种等候着不知何种灾害来临的经历后,现在这等着官司结案的日子倒也不感觉更难过。
幸亏宝玉是要上学的,且贾府本年的情面来往又特别多,他又招各府里夫民气疼,是以王夫人常带着他往各府走动,一时忙将起来,两人两三日也一定得见一面。……三春姐妹均被大嫂子李纨束缚着在她院子里修习女红。凤姐也为着各处备礼忙得脚不沾地,府里高低恰是一派繁忙气象。是以湘云虽来了两封信央人接她过府一叙,贾母也未曾应允,黛玉只得在信里对她的体贴表示了感激,再三包管定会不时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她来的,又将宝玉送的小顽意捡那风趣地送着回礼供她解闷,才算将她家的婆子打发了。
“好好的,这‘害’字可从何提及呢?”
“薛姐姐竟已领了差事了?”黛玉转了话题。
好罢,谁也别当谁是傻子。且这会子离年初并未过很多久,想让人忘了年初那场惊世骇俗的“折腾”也实在太难……如果没有今时这回事呢,大略也仅觉得是女人家一时率性罢了,可这两下里一对比,却由不得人不心生惧意――就算黛玉打小有那等渡化削发、不见外戚的异处,但这等逸闻,哪户难生养的大师族里说不出几件的,是真是伪,再是两说――齐管家两口儿虽是林家的白叟了,但分歧于他们的主子,于子嗣上没这等艰巨,是以并不大信这个,不过是顺着主子的意义不出声罢了,现在发明,这事到黛玉这儿,确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