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听了几句,竟是在吵“世家应不该该限田免税”,仿佛同意的还是多数……她眨了下眼,那亭子里是萧氏后辈?
萧琰听四哥提及过先祖萧铖的事迹,答道:“徕,兜揽也。先祖起名徕渠,是‘兜揽诸族之民,使之事本’——农耕即大本。”
萧琰目瞪口呆,明经科的状头在这里放羊?“……堂兄没有去翰林苑,秘书省?”
她望着马车渐远而去,神采欣然,心口也觉闷闷的。
“经道堂也是如此,学了满肚子的东西,就要倒出去,不管育人也好,著书也好,研技也好,总要让学的东西走出去,才不会沤在肚子里,成为肥料。”萧勰说得风趣,让萧琰笑起来。
次日一早,萧琰按例去睿思堂给父亲存候,父子几人用完朝食后,分去各处,萧昡带了萧琰去宗庙山上,拜见堂叔祖萧勰。
萧勍,字文英,号师古,是大唐驰名的道学大师,人称“师古先生”,大唐科举书目之一的《品德经》,就是以她的《老子注》为官方注本。
而在一百五十年之前,这里还是大唐帝国臣民气中“诸胡混乱”的西陲之地!
萧琰看得惊奇。
萧勰的声音在风中沉厚不散,“我们萧氏的血和汗都洒在这里。一百六十年,河西英道碑堂,有我萧氏后辈靠近三千录于其上,有为河西战死的,也有为河西呕心沥血累死的:这里就有,累死在这条渠上……”
萧琰看到这辆车时还弯身看了一会它的减震和转向装配,又恭恭敬敬的向临时充当车夫兼保护的道门洞真境宗师就教了几个题目,然后转头与萧琮说:“阿兄,只要路况不是太差,这车不会很颠,你放心吧。”
他放缓马速,一边前行,一边与萧琰说话:“这条渠叫徕渠,是河西先祖、首代梁国公修建。——晓得为甚么叫‘徕渠’?”
“有劳四叔。”萧昡抬手行了一礼,回身看向萧琰,目光深沉幽深,道,“阿琰,去经道堂后,要细心体味。不管文武,皆是用以载道,兰陵萧氏的精魂,存在于道中。”
萧勰看着她点头一笑,带着她策顿时山。
现在伫马于此,瞭望这片河渠故乡,谁能想获得呢?
萧勰边骑马向前,边笑道:“你堂兄落第后在翰林苑待了一年,就辞了官,在江北、江南州县游历了三年,去书院听学,也讲学,半年前回了经道堂,在儒经堂做夫子。再沉淀两年,便能够去守仁书院做山长了。”
两今后,沈清猗去道门。
萧勰将这个题目留给她思考。
萧氏,不但造出了河西江南,更首要的是,让这里成为了“中原”。
“是。”萧琰心含崇拜的道。
谁能想获得,这里是千年的边塞,四起皆胡羌?是“有草木兮春不荣,人似兽兮食臭腥”、“衣冠与华异,人俗少义理”的边荒?是“北风厉兮肃泠泠,胡笳动兮边马鸣”、“边城烽火侵胡月”、“黄沙百战穿金甲”的兵戈交战之地?
出了西门往西驰出十多里,就见水沟纵横中,田连阡陌,又有果园和桑林,另有从高昌引进莳植的瓜地、绵田。颠末河西数代人的开垦,这里的草原已经成了盛产稻桑的农耕之地,不止有汉人农户,另有鲜卑、回纥、铁勒、羌人、氐人、匈奴人、吐谷浑人的部族在这里化牧为耕,落村而居。各族的村庄都有通婚,很多胡裔的说话姓名风俗都已经汉化,只要部分保存着他们先人的说话微民风。呈现在田间的农夫,很难从表面上辨出他们的族裔,如果哪个农夫被叫作“胡人”,他很能够抡起锄头跟你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