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乐之扬“啊”的一声,大声说道:“水女人令媛蜜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儿又会做甚么鸡呢?说到做鸡,小道最特长了。殿下要吃甚么鸡?清蒸鸡、红烧鸡、贵妃鸡、叫花鸡,还是人参鹿茸乌骨鸡?”
老者正冲玉玦发楞,俄然见问,仓促收回目光。乐之扬不向耿家父子回礼,却问一个知名老者的来源,耿炳文老谋深算,尚还沉得住气,耿璇倒是变了神采,鼻子里冷哼一声。
“不错。”方孝孺傲然道,“百善孝为先,孔教以孝道治天下。”
耿璇呵呵直笑,面露轻视。方孝孺倒是神采阴沉,扬声说道:“这就是仙长的不对了,所谓东宫伴读,应是饱学之士,不通儒家文籍,如何能够伴随储君?”
“此话不然。”方孝孺连连点头,“道家谈虚论玄,不实在际,想要天下大治,还得尊我儒学。两汉尊儒学而昌,魏晋好玄学而亡,太孙国之储君、天下至重,身边需有君子搀扶,尊孔孟,秉仁义,正道直行。倘若身边尽是和尚羽士,岂不坏了我大明的江山。”
蜀王也打圆场,笑道:“不错,说个笑话儿,道衍大师不要放在心上。”道衍只好笑道:“贫僧学问陋劣,叫王爷讽刺了。”
郭尔汝忽为世人谛视,低头袖手,不堪惶恐。梅殷笑道:“郭先生但是来插手乐道大会的么?”蜀王笑道:“我可没说。”梅殷指着他说道:“好殿下,跟我也打草率眼?”他顿了一顿,又说,“论音乐,道灵仙长也是一把妙手,当日御书房里,他和宝辉公主琴笛合奏,就连陛下也赞不断口!”
世人一听,无不动容,耿璇望着乐之扬,眼中大有迷惑,蜀王的目光却落在空碧笛上,眉头微微皱起,透露沉思神情。乐之扬见他眼神,只觉心头发毛,暗悔带了玉笛出来,蜀王和朱微骨肉同胞,或许见过这一支玉笛。
方孝孺一时语塞,耿璇却嘲笑道:“这话说得不对,此老子非彼老子,两个老子不是一回事……”
乐之扬内心有气,绷着脸皮,也不行礼。梅殷见他失态,大皱眉头,耿家父子自发受了骄易,脸上均有不快之色。
正惶恐,忽听方孝孺咳嗽一声,大声说道:“仙长才艺博识,不知治何典范?”
“不敢……”道衍话没说完,忽听乐之扬笑道:“方大人,我有一事就教。”方孝孺扬起脸来,冷冷说道:“请说。”乐之扬笑道:“方大人姓名里这个‘孝’字,是否就是儒家的主旨?”
徐辉祖见势不对,忙说:“时候不早,诸位还请退席。”蜀王笑了笑,反身入坐,其别人也各自退席。蜀王性好文学,世人投其所好,纷繁谈诗论词。乐之扬听了一会儿,老迈有趣,转眼看去,忽见朱高煦站了起来,鬼鬼祟祟地溜出门外。
老者一脸惶恐,连连打躬作揖,没口儿说:“不敢,不敢……”蜀王看他一眼,笑道:“二姐夫你没问,我也没说。这位先生姓郭,大号尔汝,是我王府里的乐工,琵琶之妙,冠绝岷峨。”
“这还不明白么?”乐之扬笑嘻嘻说道,“敢问方当代上,是儿子贡献老子呢,还是老子贡献儿子?”
乐之扬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抢白,心中老迈不快,“和尚羽士”四字,包含席应真不说,就连道衍也一块儿骂出来了。乐之扬扫眼一看,蜀王手拈长须、若无其事,不由心想:“方老头劈面挑衅,莫非出自蜀王的调拨?我跟这王爷初度见面,他为何劈面叫我尴尬?”
方孝孺“哼”了一声,粗声粗气隧道:“恕我冒昧,方某问的是儒家典范。四书五经以内,仙长专精哪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