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涛,你如何看?”沈葆桢转向夏献纶问道。
左宗棠忿忿地转了几圈,垂垂的沉着下来,他回到桌前,又拿起周开锡的信看了一遍,沉吟起来。
听到林义哲的阐发,四周吴仲翔等几位船政官员虽未说话,但从神采上便能看出,他们内心是附和林义哲的定见的。
周开锡让林义哲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只是一张脸憋得通红的坐在那边,瞪着林义哲。
听了沈葆桢的话,周开锡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鲲宇所言,是为了船政长远之计。船政草创之际,无前例可循,左公睿智非常,亦有思虑不周之时,也是常事。”沈葆桢对周开锡温言道,“左公尚且如此,何况我等。是以船政大小等事,我等皆须慎之又慎才行。”
“江岸土质过于疏松,木桩易于为波浪冲毁,若砌石岸,江水冲刷,久必渗漏,仍会陷落。”林义哲不动声色地将他提出来的计划否掉,再次提出了本身的换址建议,“马限山西北簏之江岸土质紧密,且有马限山反对台风,为造船之良址,将厂区迁至此处,可为长远万全之计。”
“鄙人眼中,只要大清的船政,至于别的……”林义哲迎上了他的目光,冷冷地答道,“倒是不敢有的。”
此时的周开锡喘着粗气,对林义哲愤恨到了顶点,但却恰好不能发作。
“你猖獗!”周开锡大怒,一拍桌子,戟指林义哲,大声喝道,“林鲲宇!你眼中另有左公吗?”
“此次台风为害甚重,换址势在必行。”夏献纶起家答道,“正如鲲宇刚才所言,旧址已然全毁,再建亦不免再毁,莫若迁址于土实避风之处,为一劳永逸之计。”
“敢问周大人,是左公的颜面要紧,还是这船政高低千余口的身家性命要紧呢?”林义哲微微一笑,反问道,“周大人丁口声声咬定旧址为左公选定,不成改换,如果船政是以再罹难害,左公得知竟是为其浮名所累,颜面又将何存?周大人这又是欲置左公于何地呢?”
“维允,你如何看?”沈葆桢转向吴仲翔问道。
“你休要胡言乱语!”周开锡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瞪着林义哲说道,“现在之厂址乃左公千挑万选方才选定之地,你一介微末之员,学问短浅,晓得甚么?敢说如此大话!只不过一场风暴,便视当今厂区为险地,欲要全数搬家,你可知这当中要破钞多少财力野生?”
“福建省台风为害,多在夏秋月份,冬月较少,昨日之台风较夏季台风,其风势尚不算猛,为害已是极重,如果台风多发之际,必将毁损更烈。”吴仲翔说道,“不如依鲲宇之议,尽快换址,以免耽搁工期。”
“……自弟统理船政以来,以身作则,日夜当真筹办,则在事职员庶不敢垛懒玩忽。弟素不喜援引私家,惟船政工程干系至巨,不敢冒然委诸外人之手。绶珊谨慎刻苦,肩此重担,弟甚德之。惟船厂初立,江岸寥阔,时觉茫无眉目,防备难周。绶珊曾将江岸堤工,量明丈尺,细验工程,分为最险、次险、安稳三项。凡迎溜顶冲,堤前嫩滩塌尽,或劈面有沙嘴挺出,以及土性沙松,屡筑屡溃之处,列为最险。若滩窄溜近,而江形尚顺,堤虽薄弱,而土性尚坚者,列为次险。至江滩宽远,堤塍高厚者,列为安稳。既别等次,筹建较有掌控。然此仅识目前之情势耳。……兹值冬月台风来袭,暴雨相逼为害,江岸大溃者三处,小溃多处,受患轻重,各有分歧。盖溃在上游者轻,下流者重,溃在支堤者轻,正堤者重。斯时水涨甚骤,几于漫堤。弟同绶珊此前曾阅视江堤,上游堤工皆加厚钉桩,然亦未得保全,盖因土质过松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