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沉沉一揖。
诸般纪事,司马睿早已尽知,忍住眉心那一阵阵刺痛,看了看居百官之首的王导,但见王导捧着玉笏,微微闭着眼睛,挺背坐如老松,细心一瞅,却发明那斑白的髯毛正微微起伏,而其首正很有节拍轻点、轻点。再把纪瞻一看,老将军亦是一幅意态惺忪的模样。
“……”
……
“荒诞,我朝唯闻朝请与属官,何来清职一说?”周顗冷冷一哼,捧着玉笏,站在了纪瞻、谢裒的身侧,而他的一句话,堵得周札面红耳赤却无从辩起。因为清职与浊吏的辨别,仅为时下暗认,并未载入典册。
刘浓干咳一声,揖手道:“袁小娘子,夜已深沉……”
是夜,月静星灼,刘浓好说歹说,总算将袁女正送回,临走时,小女郎抓着牛车窗棱,弯眼笑道:“可不准忏悔,再不躲我。”
周札道:“纲常有别,上、下不成混合,据臣所知,华亭刘浓乃是次等士族,岂可表得其职?”
“休得……”
袁女正道:“另有何人?”
来福道:“仅一人。”
“华亭刘浓,醉月玉仙!”
来福道:“亦是袁小娘子。”
“咚咚咚……”
百官纷繁投目司马睿,元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错就错,倾身问道:“可有豫州军情?”
绿萝燃起沉香,刘浓走到案后坐下。
纪瞻道:“表,华亭刘浓,此子漂亮于江左,慈孝仁爱,博学强识,志乎典训善理义……”
“小娘子该当早归……”
“为何不说话?莫非心惭而有愧也?如果如此,尚可有救!”
当下,吴兴太守周札,大声道:“陛下,纪尚书此举,怕是不当。”
“然甚,莫非你怕我嫁不得你么?”
“咳!”
桓彝闭了下眼,捧笏揖道:“陛下,臣亦觉不当。”
“然也,礼不成废!”
三人一领头,顿时私语更重,连续有人捧笏附议。
刘浓眉头一皱,将她请出院中正室,命绿萝点灯,翻开门窗,又低声对来福一阵低声私语,命来福带人去寻袁女皇,想必袁女皇也正寻她。
元帝司马睿坐在金边乌木矮床上,着帝王正装,头戴乌墨色十二旒冕冠,摆布各置一孔,交叉玉笄。玉笄两端系着丝带,垂于脸颊两侧各衔一珠,名曰:‘允耳’,此珠不入耳,乃误听谗言之意。冕服乃玄墨上衣、朱色下裳,各绣飞龙之章对衬;腰上三分位缠着飞龙佩绶,脚上则蹬着红白相间的赤舄。
王导道:“陛下,非乃不闻,实乃时促也。玄月初,三处所行军戈,若要得知军情,恐尚须待上几日。”
袁女正捏起粉拳朝着刘浓青冠便打,刘浓稍一抬手,捏住她的拳头,叹了口气。
司马睿目睹群臣因一件戋戋小事而分垒两侧,兴趣更浓,忍不住地抚掌道:“然也,周仆射所言在理。不知另有何人,可议之?”
数今后,秋分已至。
“咦!!”
司马睿眼底精光一闪即逝,而后缓缓坐直身子。
“如果再不言,那便是觉悟了。”
她的声音又浅又低,眉眼亦是极媚,但看在刘浓的眼中却一阵好气又好笑,稍稍一想,淡然道:“蒙袁小娘子青睐有加,刘浓幸甚,然……”
便在此时,老将军纪瞻捧笏而出,司马睿目光再度一亮,和声问道:“不知老将军有何事禀奏?”暗中则但愿纪瞻能论及豫州,最好再带上豫章。对于大将军王敦的诸般作为,司马睿是惧之且恨之,心不甘且踌躇。欲言欲制,又故意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