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启祥殿,只见李氏带着几个宫人守在寝殿外,见我出去,行了一礼。我笑道:“殿下好些了么?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忽听内里一阵喧闹,一个稚嫩的童音大声嚷渴。我启窗一看,公然是高曜回宫了。只见他小脸通红,满头大汗。李氏领宫人捧着汗巾茶水出来,却只站在一边,由王氏奉侍。芸儿恭立一旁,顶着掠过汗的热巾。未几时,宫人们提着木桶进收支出,筹办热水为高曜沐浴。
李氏一怔,低头道:“大人的话,奴婢服膺。”
我叹道:“李嬷嬷还真是一番苦心,常日里倒是不声不响。”
李氏苦笑道:“大人初入宫,另有所不知。固然都是乳母,可一来她是皇后的亲戚,二来她的当家还做着官,以是殿下身边的人,没有不顾忌她的。因她奉侍殿下忠心妥当,殿下也依靠她,皇后便只认她一个。客岁一个小宫女大着胆量告过一状,皇后并不睬会。那小宫女反被她各式摧辱,最后还是陆贵妃看不畴昔,将她带去了东宫。是以大师宁肯忍耐些,也不去招惹她。”
我叹道:“就这么办吧。”
我更加猎奇:“王嬷嬷究竟有甚么好处?竟让殿下如此依靠?”
我笑道:“嬷嬷与我昔日虽见过几面,但从无厚交。且嬷嬷奉侍殿下,又能在皇前面前说得上话。芸儿的事,怎不求皇后,反倒拜托于我?”
我俄然想起一事,合起书问芳馨道:“这位李嬷嬷若真怕侄女亏损,不如求皇后,准她带侄女出宫,将来自行聘嫁,岂不好?为何要将芸儿留在宫中?既留在宫中,去奉侍公主就很好,安逸不说,还高贵,她又为何不去?她只想将芸儿留在我身边,也就是还留在殿下身边。留在殿下身边,究竟有何好处?”
李氏叹道:“大人既问了,奴婢不敢不据实以答。这是因为芸儿还小,奴婢若去求皇后,皇后即使开恩,多数也是遣她去奉侍别的皇子公主,孤身在别宫,不免要受气。现在选了大人出去,大人读书明理,芸儿跟从服侍,多少也能学个眉法眼低,倒比奉侍皇子公主好些。奴婢的兄嫂生前只留下芸儿一个孩子,是以奴婢只得大胆来求大人。失礼之处,望大人恕罪。”提及家故的兄嫂,李氏举帕拭泪。
银太医看了我的伤势,说道:“女人的左肘瘀血积滞,些微伤了骨膜,不过不打紧。只需服些祛风散瘀的药,再贴两剂膏药就能病愈。”说罢开了一张内服的方剂,写了一个膏药的名字,交给身后的内侍医官。
我忍下眼泪,说道:“我传闻她恶,却没想到如许恶。”
李氏忙道:“姑姑所言甚是,奴婢亦不敢教大人担不是。芸儿年纪还小,奴婢也还要再奉侍一两年,大人可渐渐要不迟。”
我见她实在无知,也不睬会她,忙与红叶绿萼将隔扇窗户一一翻开。王氏待要禁止,俄然被红叶拦腰抱住。世人都呆了,几个宫人赶快上前拉开红叶,绿萼又上去帮着红叶。殿中你拉我扯,乱成一片。我又开了寝殿的门,一阵暖风穿过,遣散了大半水汽。
我呆了一呆,方才问道:“圣上也是如此么?”
芳馨悄悄为我挽起衣袖,只见手肘上一片青紫。又拉着我的手高低一动,我痛得哎哟一声。芳馨道:“女人恐怕伤了筋骨,还请太医来看看为好。”
王氏冷冷道:“殿下出了汗,若由他吹风,反倒抱病。大人读书虽好,却那里晓得这些!”
红叶嫌恶道:“女人一片美意,这个王嬷嬷当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