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笑道:“这会儿天正热,你上哪闲逛了?趁女人睡着,你们一个一个都偷懒。”
我心中一震:“这么说,信王和熙平长公主的娘舅荣王陈四贲是因这出《赎孽》被废。圣上出征期近,昨夜点这出戏的意义莫非是……”一时烦躁起来,拿起绘了兰花的小葵扇猛力挥了两下,“这么多年来,两宫固然着意加恩安抚,但仍恐他兄妹二民气中不平,暗生异图。故此借《赎孽》敲打?”
我坐起家,整整衣裙:“内里热得很,难为你还去益园为我摘荷叶。”
芳馨赶紧叫内里的小丫头出去奉侍漱口。我翻了个身,合目叹道:“周贵妃自幼便如此不凡,难怪圣宠不衰。”
芳馨一面打扇一边道:“传闻陛下自小便跟从周贵妃读书练剑。周贵妃另有一名孪生姐姐精研火器,陛下现在在火器整造上的成就,倒是随这位大周郡主学的。”
天子大笑,连说“刁钻”,又道:“如此,朕便将她们此中一个赐你为妻,你可情愿?”
【第十八节 恶生蒲月】
忽见绿萼悄悄翻开竹帘,探头出去检察。芳馨笑斥:“又没端方了,探头探脑地做甚么?”
芳馨道:“可惜女人还只是女巡,若升做正六品女校,便可去外城的梨园看他们排练。”
林妃道:“臣妾谢圣上恩情。”
本来她和我一样,也有一名孪生姐姐。我甚是猎奇,支起家子道:“那周贵妃的姐姐呢?”
翌日凌晨从大书房返来,但觉困乏不已,用过早膳,便回寝殿补眠。忽见东窗下的紫荆胡床换作了红木嵌汉白玉海棠贵妃榻,铺了富丽的湘色流霞云锦坐垫,立着玉色的云锦靠枕,不由惊诧:“这是如何回事?”
绿萼忙出去,笑道:“奴婢方才内里返来,不晓得女人醒了。只说悄悄看一眼,谁知便让姑姑瞧见了。”
高旸远远地看我一眼,道:“入宫的女巡,天然都是万中无一的。据臣所知,四位女巡中,于大人与朱大人俱出身豪门,史大人出自商贾之家,并无父兄立于高堂庙廊。连皇后与两位贵妃都不选那些老夫子们的令媛入宫,正申明她们确是无趣得很。”我听了不觉好笑,四位女巡,明显车舜英的父亲在朝为官,他恰好略过。果见车舜英满脸不快。
芳馨道:“十几年前嫁于废骁王,才两年,便难产薨了。当时贵妃甚是悲伤,亲身扶灵北上,足足过了一年才回朝。”
周贵妃缓缓为天子添上热茶,柔声劝道:“陛下再坐一会儿该回宫安息了。”
我想了想道:“启春姐姐说,周贵妃入宫七年,生了二子二女,现在宫中如何只要一名皇子和两位公主?另有一名皇子呢?”
奉侍将废的皇后与嫡子,还谈何正六品的官位?但是听闻女校可不必拘禁在内宫,心中亦起了欣羡之意。只听芳馨又道:“才刚信亲王世子离席的时候,要来与女人说话,见女人用心听戏,他便没有滋扰。”
芳馨却答非所问:“内阜院趁着送新榻来的工夫,将这个月灵修殿的月银用度一并送来了,奴婢才刚在内里盘点。听内阜院一个熟悉的小内监说,他们刚才去皇后宫里送银子,皇后为昨夜圣上与周贵妃在清冷殿坐了一宿的事情正活力。”
阳光透过竹帘,薄如刀裁,轻若羽纱。一如被冗长光阴渗入的旧事,细碎而温情。我想起天子倚靠在周贵妃身上的背影,叹道:“到底是打出世时就在一起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