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易珠道:“我是如何出宫的,姐姐是最清楚的。我自问并没有做错事,只是因为周贵妃护短,我才不得已托了守孝的名义去官的。”
启春双眸微合,樱唇紧闭,好一会儿方道:“如此我们不能冒然帮采薇送信,还是先看看这信中写的是甚么。”说罢将信压平,慎重地放在小几上。
锦素横眉半晌,肝火不解。忽听若兰低低劝道:“清楚史女人是不速之客。朱大人怎会与她来往?”
池边小道上,脚步缓了又缓。忽听小西道:“女人是不想见那位史蜜斯么?”
史易珠周身一颤,无声笑了起来:“那些大义灭亲的大话我便不说了。只说这姐妹之情。两位姐姐如此密切,莫非当初便没有相互侵害过么?”说着悄悄敲着红木小几,“是谁向皇后流露了姐姐曾为周贵妃绘像的事?清楚是杜衡。姐姐一袭说辞压服皇后,裁了一半的乳母。锦素姐姐宫里最得力的温氏便如许被赶出了宫,莫非不是借力打力,以此摈除王氏么?态度有异,各为其主,纵是至心一片,亦不免相互毁伤。”
我望着她不失油滑的小脸,发笑道:“你倒是很会揣摩。才刚于大人的意义,你看出来了么?如何一声不吭,也不替我辩白两句?”
我心头一震。只见锦素脸一沉,双颊如削,双目蕴火。锦素猛地站起,桌边满满一碗新填的杏仁茶被拂落在地,碎瓷四溅。小西吓了一跳,不自发往我身后躲。锦素厉声诘责:“姐姐明知她是甚么样的人,为何还要与她来往?”
小西道:“畴前是宫里的,现在是宫外的。”
不吝获咎同业以求入宫,史家的决计不容小觑。我冷酷道:“当初史女人是如何出宫的,莫非不记得了?现在又要入宫,恐怕不易。”
启春道:“采薇自初三那日便被她爹爹关在家里,故此才没到苏府去。”
万人称缪,无改初志,千膊沉甃,魂思梦忧。”
史易珠只是笑笑,不置一词。淑优还弓着腰,捧着礼品的双臂已然颤抖。我这才命绿萼将礼盒收了,并道了谢。史易珠道:“畴前姐姐都是叫我易珠mm,现在却叫女人了,好不陌生。”
绿萼笑道:“史女人虽是走了,启女人却来了。女人见是不见?”
史易珠道:“陆贵妃新理内宫,见我们家客岁在南边采买的缎子比前年为多,钱却少花了,故此召进宫细心扣问。”
我淡淡道:“她若能说动陆娘娘,那也很好。所谓新不逾旧么,一起同事也便宜。”
我单独坐在南厢,细心回味,感慨万千。若当初周贵妃使锦素去奉侍义阳公主,史易珠去奉侍皇宗子,或许现在被赶出宫的就是我。又或许我们三个相安无事,和谐无间。“如果”,不过是岔路盛景,徒增人的愤恨罢了。
未几时,史易珠披上氅衣和大氅,端端方正行了一礼,告别去了。
史易珠施施然用帕子擦了擦手:“我虽是盼望重入宫闱,但有于锦素在,此事难协。或许此生都无缘再与姐姐如许的聪明人同事,倒不如倾慕订交,如此闺阁当中,也不虚度。mm大胆说了几句至心话,但望得姐姐几分谅解。姐姐闲暇出宫时,还望来临敝府,mm必当扫径移花、煮酒烹茶以待。”
小西红了脸道:“奴婢从没见过于大人生这么大的气,奴婢早就没了主张,哪还能说出话来。”
启春从袖中取出一只空缺的黄纸信封,轻声道:“这是采薇托我带进宫的,请你转交给升平长公主。”
我忙道:“如何不早说?快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