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叹道:“长公主恼了本宫了,我便是拿这封信去,她也一定肯信。还是朱大人去比较安妥。”
红芯见我神情不善,嗫嚅道:“奴婢只随口说了一次……”
周贵妃叹道:“如此锋锐,却只能裹挟在这斑斓粪土当中,当真可惜。素闻朱大人见多识广,可认得此剑么?”
在济慈宫用过早膳,我揣着那封空缺的信,出了东后门向北走。重华门外是已经补葺一新的历星楼,只待开了春,慎媛就要从粲英宫迁归去。历星楼西面便是漱玉斋,但见一段粉墙围着一座巍巍大厦,墙体和门楼漫布枯藤。愈生愈密,连绵不断。芳馨笑道:“这漱玉斋到了夏季,便是一处藤叶富强的地点,看着就清冷。”
我将信笺递给启春:“启姐姐请看,这是采薇mm的笔迹么?”
红芯笑道:“如许如何行?”说罢拿起一只大橘子,用小银剪刀悄悄划了一圈,揭起顶子。悄悄揉捏,将橘瓣一一取出,再用六道彩线勾起,使一支云头玉簪挑了,方放入一截小蜡烛。我提起玉簪,赞道:“你的手真巧。”
我顺手写了几个字,墨迹很淡,在纸上洇出灰扑扑的一团。心烦意乱,将写坏的纸揉作一团扔在地上。再写时,右手已不听使唤,遂搁笔道:“升平长公主禁足漱玉斋也有十天了吧。论理,我该去问安。现下漱玉斋可准人去看望么?”
桓仙笑道:“大人过谦。娘娘还记取女人救下于大人的功绩。又知大民气机敏捷,辩才了得,又肯济人困厄,想来不会推让。若能压服长公主,减缓兄妹间的僵局,便是大功一件。请大人明天一早去济慈宫,太后与娘娘另有话要叮嘱大人。”说着站起家,“夜深了,奴婢告别。”说罢行了一礼。
周贵妃叹道:“若再劝不住,只好由他们去闹,此乃天意,不干你事。”
桓仙的年纪与芳馨相仿,气度端方暖和,只一张圆脸尤带着年青时的娇俏与灵动。礼毕,桓仙道:“奉娘娘旨意,请大人助一臂之力。”
榻旁的红木架子上横着一柄长剑,镶金嵌玉的剑鞘与剑格,剑柄上的木纹却暗淡无光。想来这剑固然近在天涯,太后却极少利用。周贵妃取下长剑,轻抚剑鞘:“如此富丽,必然是熙平长公主贡献上来的。”说着抽出半截,但见寒光如水,清楚照见我的眉眼。
橘子太酸,我只吃了半片便放下了:“升平长公主都关了十几天了,太后想放出来,陛下偏不松口。过节过不好是小事,就怕另有别的。”
“如何?”
客岁春季,升平长公主因擅自出宫被太后禁足漱玉斋旬日;向太后存候时,升平曾早退好几次;端五节家宴,升平仓猝打扮,姗姗来迟;天子亲征,她的小内监因私行出宫,在掖庭属被打了十杖。另有好些细藐小事。只是因为她总能拿出精彩绣品分赠各宫,以是一向无人思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