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远只看了一眼,便将那目光印刻在内心。
令容没想到, 时隔半年不足, 她会再度踏入锦衣司的监狱。
……
“算是吧。”令容也不甚肯定,“该说的我都说了。”
石头砌就的牢间逼仄古板, 里头除了一方木板和干草,再无他物。
高修远避而不答,只垂目盯着监狱阴暗的角落。
他终究抬开端,灰败的眼底带着点痛苦的神采,“可我……却没了畴前的表情。”
宁国公拜访普云寺却碰到刺杀几乎丧命的动静敏捷在都城传开,传闻行刺之人,是去岁在都城申明鹊起的画坛奇才。都城里半数人都听过那名声,不由惊奇测度,不信那样惊才绝艳的少年会刺杀当朝相爷。
令容毕竟身怀有孕,韩蛰特地将高修远安排在靠近偏门的僻静之处, 既可掩人耳目,也不必令容再去瞧一遍里头的阴沉刑具。
值不值得,再问已偶然义。
高修远自忖一定有前辈的才情成就,却也渴念神驰。
因甄家忙着救甄嗣宗性命,这一整日都没动静,韩蛰直到晚间才去狱中。
随即,又有动静传出,将甄嗣宗构陷朴重县令,终因私怨而取其性命的事说得详细。
这行动足以窥见态度,韩蛰渊渟岳峙,目光深沉,“想通了?”
他的脊背紧贴在冰冷石墙, 头微微仰着, 双眼紧闭。
自父亲高世南被诬告放逐,高修远孤身上京后,至今已有四年之久。
嫡亲被毁,哀思之下,胸中澹荡风月亦蒙了灰尘,他没法放心提笔,难以用心泼墨,更不及畴前思如泉涌,窥测灵秀。
她会来这里,天然是得了韩蛰的允准,高修远猜想获得,便点了点头。
高修远做梦都没想到,世家娇养长大,嫁入高门为妇的她竟然会来这类阴暗森冷之地,下认识站起家。
寻不到前程,死便是独一的归程。
两人虽是故交,毕竟令容已为人妇,高修远即便身在窘境,斗志丧尽,也记取避嫌,接过食盒后,仍将门关好,上了锁,将钥匙递回给令容。
令容也不知高修远会不会听她安慰,但起码,她能传达韩蛰不欲挑明的话。
半晌沉默,高修远的手指缓缓缩起,“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监狱里暗淡阴沉, 即便已是仲春,却仍有凉意。
令容顿了下,道:“为一个甄嗣宗赔上性命,值得吗?”
她言下之意,已非常了然。
更何况他费经心机在普云寺行刺,终须给个交代,免得寺里受连累。
高世南的事情以外,另有几件甄嗣宗听任豪奴在别处仗势欺人的事。
高修远端倪低垂,指尖按在冰冷空中,沉默入迷。
熟谙的声音落入耳中,高修远愣了半晌,才遽然睁眼,扭头看向外头。
令容下认识睇向韩蛰,那位倒是开阔,岿然站在远处,魁伟身姿被火光照得半明半暗,闷头翻动手里的卷宗,没筹算听两人说话。
“甄嗣宗会绳之以法?”
……
令容没法,只好道:“高公子,是有人来看望。”
高修远怔了怔,面露惊诧。
于甄府而言,如许的群情和传言,已足以让人发急。
起家太猛,他晃了晃,扶着墙壁站稳,才惊诧道:“少夫人怎会来这里?”
但是做过的事摆在那边,想讳饰也是徒然。
“会。”令容点头,“高公子也许对我夫君有些曲解,他虽故意狠手辣的名声在外,却非善恶不分的人。锦衣司虽让人闻风丧胆,却没罗织过冤案,相反,还惩办过田保那样的奸佞,不是吗?朝政上偶尔联手,却一定是同一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