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岐领了主命,去了八九日,返来禀道:“小的直去到竖眼洞,探得别庄燕因借兵劫营,输了一仗,洞里苗头和他恼了,现在又投到白虫洞那边去。小的又寻到那边刺探,闻得冯君瑞也在那边,别庄燕只剩了家口十几小我,部下的兵马全然没有了。又闻声他们设了一计,说我们这镇远府里,正月十八日铁溪里的神道呈现,满城人家,家家都要关门遁藏。他们筹算到这一日,扮做鬼怪,到老爷府里来打劫报仇。老爷须是防备他为妙。”汤镇台听了,道:“我晓得了。”又赏了臧岐羊酒,叫他安息去。
汤镇台接着抄报看过,叹了一口气。部文到了,新官到任,送了印,同两位公子商讨,清算办理回家。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汤总镇得了大胜,检点这三营、两协人马,无大毁伤,唱着凯歌,回镇远府。雷太守接着,道了恭喜,问起苗酋别庄燕以及冯君瑞的下落,汤镇台道:“我们连赢了他几仗,他们穷蹙逃命,猜想这两个已经自戕沟壑了。”雷太守道:“局势看来,自是如此,但是上头问下来,这一句话却难以登答,明显像个饰词了。”当下汤镇台不能言语。回到衙门,两个少爷接着,请了安。却为这件事,内心非常迟疑,一夜也未曾睡着。次日,将出兵得胜的情节报了上去。总督那边又批下来,同雷太守的所见竟是一样,专问别庄燕、冯君瑞两名要犯,“务须克期拿获解院,以凭题奏”等语。汤镇台着了慌,一时没法。只见臧岐在旁跪下禀道:“生苗洞里途径,小的都认得。求老爷差小的前去,刺探得别庄燕现在那边,便好设法擒捉他了。”汤镇台大喜,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叫他前去细细刺探。
那知县接了呈词,马上升堂,将舵工、朝奉、海员一干人等,都叫进二堂,问道:“你们盐船为何不开行,停靠在本县处所上是何原因?那些抢盐的姓甚名谁,常日认得不认得?”舵工道:“小的们的船被风扫到岸边,那港里有两百只划子,几百个凶神,硬把小的船上盐包都搬了去了。”知县听了,大怒道:“本县法律严明,处所清肃,那边有这等事!清楚是你这主子揽载了贩子的盐斤,在路伙着押船的家人肆意嫖赌花消,沿途偷卖了,借此为由,企图狡赖。你到了本县案下,还不实说么?”不由分辩,撒下一把签来。两边如狼如虎的公人,把舵工拖翻,二十毛板,打的皮开肉绽。又指着押船的朝奉道:“你必然是知情伙赖,快快向我实说!”说着,那手又去摩着签筒。不幸这朝奉是花月丛中长大的,近年有了几茎胡子,仆人才差他出来押船,娇皮嫩肉,何曾见过如许官刑。今番见了,屁滚尿流,凭着官叫他说甚么就是甚么,那边还敢顶一句。当下叩首如捣蒜,只告饶命。知县又把海员们嚷骂一番,要将一干人寄监,明日再审。
次日,风定开船,又行了几程。大爷、二爷由水登岸,到了镇远府,打发尤胡子先往衙门通报。大爷、二爷随掉队署。这日正陪着客,请的就是镇远府太守。这太守姓雷,名骥,字康锡。进士出身,年纪六十多岁,是个老科目,大兴县人,由部郎升了出来,在镇远有五六年,苗情最为熟谙。雷太守在汤镇台西厅上吃过了饭,拿上茶来吃着,谈到苗子的事。雷太守道:“我们这里生苗、熟苗两种,那熟苗是最怕国法的,向来也不敢多事,只要生苗轻易会闹起来。那大石崖、金狗洞一带的苗子,特别可爱。前日长官司田德禀了上来讲:‘生员冯君瑞被金狗洞苗子别庄燕捉去,不肯放还。如果要他放还,须送他五百两银子做赎身的身价。’大老爷,你议议这件事该如何一个别例?”汤镇台道:“冯君瑞是我本地生员,干系朝廷体统,他如何取拿了去,要起赎身的价银来?目无国法已极!此事并没有第二议,唯有带了兵马,到他洞里把逆苗尽行剿除了,捉回冯君瑞。交与处所官,究出起衅情由,再行定罪。舍此另有别的甚么体例?”雷太守道:“大老爷此议,原是正办,但是何必为了冯君瑞一小我发兵动众?鄙意不如檄委田土司到洞里宣谕苗酋,叫他好好送出冯君瑞,这事也便能够罢了。”汤镇台道:“太老爷,你这话就差了。比方田土司到洞里去,那逆苗又把他留下,要一千两银子取赎,甚而太老爷亲身去宣谕,他又把太老爷留下。要一万银子取赎,这事将如何体例?何况朝廷每年费百十万赋税,赡养这些兵丁、将、备,所司何事?既然怕发兵动众,不如不赡养这些闲人了。”几句就同雷太守说戗了。雷太守道:“也罢,我们将此事叙一个简明的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