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大先生往有为州去了。又过了十多天,宗师牌到,按临凤阳。余二先生便束装往凤阳,租个下处住下。这时是四月初八日。初九日宗师行香,初旬日挂牌收词状,十一日挂牌考凤阳八属儒门生员,十五日收回世员覆试案来,每学取三名覆试。余二先生取在内里。十六日出来覆了试,十七日收回案来,余二先生考在一品级二名。在凤阳一向住到二十四,送了宗师起家,方才回五河去了。
此时五河县发了一个姓彭的人家,中了几个进士,选了两个翰林。五河县人眼界小,便阖县人同去阿谀他。又有一家,是徽州人,姓方,在五河开典当行盐,就冒了籍,要同本地人作姻亲。初时这余家巷的余家,还和一个老乡绅的虞家是世世为婚姻的,这两家不肯同方家做亲。厥后这两家出了几个没廉耻鄙人的人。妄图方家赔赠,娶了他家女儿,相互做起亲来。厥后做的多了,方家不但没有分外的赔赠,反说这两家子敬慕他有钱,求着他做亲。以是,这两家不顾祖宗脸面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白痴,那白痴有八个字的行动:“非方不亲,非彭不友。”一种是乖子,那乖子也有八个字的行动:“非方不心,非彭不口。”这话是说那些呆而无耻的人,借使五河县没有一个冒籍姓方的,他便能够不必有亲,没有其中进士姓彭的,他便能够不必有友。如许的人,本身感觉势利透了心,实在呆串了皮。那些刁猾的,内心想着同方家做亲,方家又分歧他做。他却不肯说出来,只是嘴里扯谎吓人,说:“彭老先生是我的教员,彭三先生把我邀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知心话。”又说:“彭四先生在京里带书子来给我。”人闻声他这些话,也就常时请他来吃杯酒,要他在席上说这些话吓同席吃酒的人,其民风恶赖如此。
话说汤镇台同两位公子商讨,清算回家。雷太守送了代席四两银子,叫汤衙庖人备了酒菜,请汤镇台到本身衙署饯行。启程之日,阖城官员都来送行。从水路过常德,渡洞庭湖,由长江一起回仪征。在路无事,问问两公子常日的学业,看看江上的风景,不到两十天,已到了纱帽洲,打发财人先回家摒挡驱逐。六老爷晓得了,一向迎到黄泥滩,见面请了安,弟兄也相见了,说说故乡的事。汤镇台见他油嘴油舌,恼了道:“我出门三十多年,你长成人了,如何学出这般一个下贱气质?”厥后见他开口就说是“禀老爷”,汤镇台怒道:“你这下贱,胡说!我是你叔父。你如何叔父不叫,称呼老爷?”讲到两个公子身上,他又叫“大爷”、“二爷”,汤镇台大怒道:“你这匪类,更该死了!你的两个兄弟,你不经验照顾他,如何叫大爷、二爷?”把六老爷骂的低头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