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后四年,而汉遣大将将六将军,军十馀万,击右贤王,获首虏万五千级。来岁,大将军将六将军仍再反击胡,得首虏万九千级。捕斩首虏之士受赐黄金二十馀万斤,虏数万人皆得厚赏,衣食仰给县官;而汉军之士马死者十馀万,兵甲之财转漕之费不与焉。於是大农陈藏钱经秏,赋税既竭,犹不敷以奉兵士。有司言:“天子曰‘朕闻五帝之教不相复而治,禹汤之法分歧道而王,所由殊路,而建德一也。北边未安,朕甚悼之。日者,大将军攻匈奴,斩首虏万九千级,留蹛无所食。议令民得买爵及赎监禁免减罪’。请置赏官,命曰武功爵。级十七万,凡直三十馀万金。诸买武功爵官首者试补吏,先除;千夫如五大夫;其有罪又减二等;爵得至乐卿:以显军功。”军功多用越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吏。吏道杂而多端,则官职秏废。
自造白金五铢钱后五岁,赦吏民之坐盗铸款项死者数十万人。其不发觉相杀者,不成胜计。赦自出者百馀万人。然不能半自出,天下大略无虑皆铸款项矣。犯者众,吏不能尽诛取,於是遣博士褚大、徐偃平分曹循行郡国,举兼并之徒守相为利者。而御史大夫张汤方隆贵用事,减宣、杜周等为中丞,义纵、尹齐、王温舒等用惨急刻深为九卿,而直指夏兰之属始出矣。
汉兴,接秦之弊,丈夫参军旅,老弱转粮饟,功课剧而财匮,自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於是为秦钱重难用,更令民铸钱,一黄金一斤,约法省禁。而不轨逐利之民,积蓄馀业以稽市物,物踊腾粜,米至石万钱,马一匹则百金。
其来岁,天子始巡郡国。东度河,河东守不料行至,不辨,他杀。行西逾陇,陇西守以行往卒,天子从官不得食,陇西守他杀。於是上北出萧关,从数万骑,猎新秦中,以勒边兵而归。新秦中或千里无亭徼,於是诛北地太守以下,而令民得畜牧边县,官假马母,三岁而归,及息什一,以除告缗,用充仞新秦中。
至今上即位数岁,汉兴七十馀年之间,国度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馀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成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满露积於外,至败北不成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而乘字牝者傧而不得集会。守闾里者食粱肉,为吏者宗子孙,居官者觉得姓号。故交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义而后绌热诚焉。当此之时,网疏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果断於乡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豪侈,室庐舆服僣于上,无穷度。物盛而衰,固其变也。
其来岁,元封元年,卜式贬秩为太子太傅。而桑弘羊为治粟都尉,领大农,尽代仅筦天下盐铁。弘羊以诸官各自巿,相与争,物故腾踊,而天下赋输或不偿其僦费,乃请置大农部丞数十人,分部主郡国,各常常县置均输盐铁官,令远方各以其物贵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准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召工官治车诸器,皆仰给大农。大农之诸官尽笼天下之货色,贵即卖之,贱则买之。如此,富商大贾无所牟大利,则反本,而万物不得腾踊。故抑天下物,名曰“平准”。天子觉得然,许之。於是天子北至朔方,东到太山,巡海上,并北边以归。所过犒赏,用帛百馀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