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主,霍家两位公子在送客……”身畔之人温声答道。
遗憾她此生痴顽、怯懦、软弱,未能及时发明二皇兄的诡计,未发觉孪生兄长之死另有蹊跷,未让母亲娘家一脉离开悲惨运气,扳连蜜斯妹受人凌|辱……
“感谢你,让她走得没那么孤傲。”
再看身上桃红丝绸上襦,领口绣满彩蝶。
除非光阴重来。
宋鸣珂抬眼望向崖顶,有一矗立身影,正与黑衣男人持剑相斗,招招冒死。
那年天子旧病未愈,太子早逝加快其病情恶化,激发皇储更替、朝中权势倾斜,母女二人处境急转直下。
“可她裙子被尖石勾住了呀!”
“圣上早已预感和亲之路易出岔子, 命臣暗中跟从。长公主且乖乖返回,免得臣冲犯!”
乍然见到一清秀的瓜子脸,宋鸣珂欣喜若狂――和亲步队到达边疆,贴身宫女剪兰假扮她留在驿馆,好让她脱身……事发后,本觉得保不住这丫头……
不对,剪兰何故年青了很多?
宋鸣珂心底如塞外寒秋般一片冰冷――二皇兄公然不放过她!
梦里,她死在萧瑟边疆,每一寸疼痛均置她于烈焰,未免太实在了吧?
最令她惭愧的是,祖辈辛苦打下的江山,日趋衰颓,生灵涂炭。
面对久别相逢的表兄,她内心千言万语,想倾诉霍家被贬谪后的各种,但一张嘴,满是血。
深吸了口气,她满嘴胡言,态度安然:“陛下,此为徐少师安插的题目――作为储君,如何为陛下分忧。臣生性痴顽,翻看《御集》、《三朝宝训》等书册,仍想不透辟。本日大儒远道而来,若就教平常疑问,未免太不尊敬老先生,一时髦起,多问了几句。”
温热液体落在她冰冷的脸容上,似血,也似泪。
四肢更加冰冷,灵魂仿佛硬生生被抽离。
两名宫女互望一眼,奇道:“公主睡胡涂了吧?康佑十七年玄月十八啊!此为定远侯府大蜜斯的寝居。”
泪光盈盈,不为热诚,不为痛觉,只为重获重生的戴德。
她跑出数里, 气喘吁吁, 仍趔趔趄趄北行。
说罢,他右手一拧刀柄,手背那弯形烧伤疤痕,触目惊心。
聆听二人争论,宋鸣珂浑浑噩噩:谁?谁是公主?
现在前去无路, 归去死路, 她强作平静:“我安知你所言是真是假?”
她不忍多看一眼这万里国土,直往山崖方向一跃。
顾不上总角疏松、珠花寥落,也没理睬目瞪口呆的宫人,宋鸣珂跌跌撞撞迈步,不慎踩到累坠拖裙,身子倾侧,富丽地撞翻了屏风,连带条案上的汝瓷瓶也摔成了碎片。
她呼吸呆滞,心跳骤停。
身为皇后嫡女,本应活得骄贵,无法担负储君的孪生兄长早逝,非一母所出的二皇兄即位,瞒骗操纵她数年。
“都是你!一惊一乍,害公主磕到头!咱俩起码得罚跪一宿!”
年约十一二岁,乌发在头顶两边各扎成结,已觑见雪肤花貌之色。
晏晏?多久没人唤过她的奶名了?谁?是性子爽快的大表哥?是温文尔雅的二表哥?
波折勾破裙裳,割伤肌肤,她痛苦难耐,忽地“嘭”一声,后脑正正磕在石块上,逐步堕入浑沌。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感受周身骨骼剧痛,如烧如锉,耳边缭绕通透澄明的男嗓。
她未及细想,拔下银簪子,猛力刺在其手背伤疤上!
只因……十一岁的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前去定远侯霍家,插手老夫人寿宴,被孪生兄长讽刺“大红大绿、花里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