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旁有黑草，草中无花，有嶙峋的瘦鼠寻食。
黑风舞来，自风里钻出一个满面扎虬的大汉，与白无常并肩而坐。
牛头携白无常驾风而至，与那墨客共同围坐。看看墨客，白无常叹问：“你不戴马面，也是嫌闷？”
侧头发笑，白无常从怀里取出一件用油纸包裹的事物，递向门司。
马面点头，回问白无常：“带了阳间火吗？”
“一条铁链，锁尽天下不平，半叶羽扇，驱除邪魂恶鬼。”
醉相之时，丰国京都吱呀作响，一个红发獠牙从门里探出头，大声谩骂：“炸不烂的穷鬼，都到了这里还不肯掏钱贡献你门司爷爷吗？若再不见机，等下森罗殿上有你一顿好消受。”
听到身后有人谩骂，他渐渐起家，摸到门前，笑说：“火气这么大？把稳勾来天雷。”
风霜将他的脸孔割的毫无赤色，让他本来就清削的一张脸，更显惨白。
通往丰都城的路上有林木，枝杈上没有叶，只要滴着黑血的皮肉被高高挑挂。
顺手一挥，将葫芦抛了出去。
注：
“肥差？我卖头卖脸能挣几分银两？”
他醉了，但还是提起葫芦往嘴里倒酒。
这些瘦鼠的眼睛是红色的，火红，仿佛未燃尽的炭。
醉说：“肥鸡本日里倒是未曾见到，不过我在阳间闲走时，见到两个和尚偷狗吃，我趁他们抱柴引火，扯了条狗腿。到铁铺里给烤了，无油无盐，淡的很，本想分与牛头、马面，既然巧遇门司大人满腹怨气，就权当给门司大人压压舌头，消消火气，不晓得门司大人肯赏我这个脸吗？”
牛头、马面的形象本来传自佛教，牛头为狱卒，马面为罗刹。这两个形象后被玄门所用，这才在我国官方传播开来，遍及说法是牛头使钢叉，马面使铁枪，专抓小鬼，属森罗殿前司刑官。好占小便宜，同时又有点善心。
门司满面堆笑，双手接过狗腿，放到鼻尖一闻，公然透出油香。
伸出双手烤火，牛头笑问：“我们开端吧？”
没有水，只要血，稠密的缓缓游动。
“不过……”白无常抽出羽扇，护住胸膛，轻笑：“二位兄长真的那么有掌控能赢我吗？”
他连声笑回：“门上那些钉，我早就看着气不顺了，等用了鬼使大人赏的狗腿后，马上拔了去！”
进了丰国京都，冷风已不在。
白靴被血水渗入，染得班驳。
模糊见到葫芦就躺在不远处，有力的一笑：“如何你也弃我而去了？”
“好骂，好骂，当真解恨。”牛头出语连赞马面，又说：“那日他说喜好闻我脚臭，我单脚跳了三天未曾脱掉鞋袜，攒了一脚粘汗，赏与他闻，你们猜，他闻了后如何？”
软软的依托在门上，足下一滑，顺着城门瘫坐在地上。
强睁醉眼，摆布打量，这才迷惑自语：“咦？我如何竟睡在地上？”
拔开折子塞，晃了晃，悄悄吹气，燃起阳火。
牛头性烈，率先起家，还未待发作，又闻得马面兀自低吟：
葫芦在台阶上滚跳，空空声未止，又有一个声音自半空中飘落：“白鬼使摔酒，天下奇闻！”
大汉讪讪一笑：“你四周看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钻牛头恐吓谁？再说，戴那玩意儿，太闷！”
红发獠牙在他回身时，已认出是白鬼使回府，将门缝开得更大了些，引他出去，语气转缓：“本来是白鬼使弄出响动，我道是哪个没有接引的孤魂野鬼呢。内里风大，出去，出去。”
醉眼看着门司去打酒的背影，白无常点头感喟：“三界里都笑我丰都城胸无长气，个个都耍鬼心眼儿。不过，我们本来就是鬼，不耍鬼心眼，还能耍民气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