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世独乐?”齐天睿笑着摇点头,“依我看,这溪水、山林并这小村、晚烟,有一曲还谱了上元灯会,都能听获得那小贩的声儿,栩栩如生,实足的人间炊火。”
“这曲子跟了我这些年,你也不是头一次听,倒是头一次如此解。怎不知写曲之人与奏曲之人并非都能情意相通,各自取那曲中和心之意,便是乐曲之妙。你自对劲,如何能明白那不对劲之人的不对劲之处。”
“我看啊,琴音扑捉的怕是你心境不宁。”
“说是韩公子有日子没过来了,”说着小喜瞥了一眼齐天睿,“也没个信儿。”
齐天睿摆摆手,“凡传世之作,多是愤世悲苦才出奇作,听多了心烦。更现在多如牛毛,伤春悲秋、无病□□,像是不悲、不苦就不成气候,可不矫情?用来扫兴的又过于噜苏、过于腻,乐得轻浮,未曾喝酒就要醉了。真真可贵佳作。”
“瞧瞧,可不就这一个好了。”千落捧着琴谱掩嘴儿笑。
千落闻言悄悄咬了唇,指下的琴弦颤颤的。《燕秋平》是她当年初到教坊时分得的第一支曲子,曾助她一曲夺花魁,红遍金陵。此生如果有甚么不能忘,这曲子该是其一,毕竟,从那以后她衣食保暖再不孤苦,亦从那以后,她再不望着前路……
鬼使神差,千落开口竟问道,“你要常归去?”
西北一趟,日夜兼程。不知是偶合还是公然如此立竿见影,自从齐允年上任西北巡抚,裕安祥的买卖在年底盘点之际竟然闪现涨势,这前所未有的势头让齐天睿更加坚信本身曾经的策画。风尘仆仆登门,他带去了老祖母和两个小妹的手札,齐允年百忙当中在火炕上备了一壶小酒、两碟子小菜,叔侄二人盘腿而坐暖和缓和地说话。
“他境遇如何我倒猜不着,只料此人必是表情妙趣,一日过一日,小事生趣,不会给本身空寻烦恼。”
“怎的?柳眉真要跟了他去?”
“那倒不必,只愿你能常弹他的曲子,解解烦心就好。”
说着千落就要下地,起得有些猛人晃了一晃,齐天睿从速上前扶了,“你这身子还没养好,倒操心旁人。”
将谱子塞还给他,千落低头弄琴,不再搭话。齐天睿正没意义见帘子挑起丫头小喜托着药盅走了出去,这便起家还是回贵妃榻坐了。小喜坐到床边服侍千落吃药,手边的茶香混进了药味,齐天睿抿了一口,温吞吞的。
“……此话怎讲?”
“倒成了你的知音!”千落嘲笑,“你我不如就此打赌,寻着此人,论胜负!”
千落有些气喘,咳了起来。齐天睿抬手给她抚背,“从西北给你带返来的冬虫夏草可吃了些?”
想起叶从夕托给他那一大摞子信,齐天睿撇撇嘴,“不归去不可,我不急,有人急。”
“难怪。”
齐天睿搭着腿靠在临窗的贵妃榻上,青缎袍垂在榻下暴露乌黑的裤脚;日头照出去,浑身暖洋洋的,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拿着薄薄的琴谱,神采慵懒,目光映出日头和一个个音符,跳闪闪的;一旁的高几上一盅香茶,盖子翻开放在一边,热气冉冉,袅袅暗香……
他兴趣越高,千落嘴角一丝讥冷,“此时倒不觉噜苏了?”
“赌注么,”千落轻咬玉齿,“你若输了,承诺带我西北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