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隐仍望着门外,“难怪了,药斋本来偏僻,本来竟藏着这么个……”一时找不出合适的描述,转头望向长亭,却见他神情可贵冷肃,堪堪止言。
长亭只觉脉象亦涩亦迟,似压在另一实脉之上,实在奇特的紧。正思忖之间,墨弦淡淡道:“她身有旧疾多年,一贯是苍雩诊脉调度。”眼风扫过她伤痕累累的指尖,“想是迩来过于倦怠......”
长亭一怔,这才明白那淡淡烟气的由来,面上不动声色,负在身后的手,局促地握紧。寂静半晌方道:“有劳泽芝女人了。”
傅隐见她两眼放光,一脸痴痴只顾在琴身上摩挲,清了清嗓子以示提示,她却还是懵懂不觉。方出言道:“再摸下去,这把上古好琴可就毁了。”
舒窈是都城凌家长孙女,也是女院生员。“本日也是巧了,我刚好过来见山主,进门就传闻你病了,从速过来瞧你......”舒窈自顾自絮干脆叨说着,手上却也不闲着,递了汤药过来,青羽皱着眉喝了,一边听着她喋喋不休说这说那。
那二人出门了好久,傅隐方回过神来,“这位……山主可知她是何人?”
墨弦手中书卷好久未曾翻过一页,一旁的傅隐不知何故感觉有些不安,将手中茶盏放下。采蘩面前的小炉上沸水腾腾,她也恍若不觉。屋外不远,长亭正徐行而来,闻得琴声,模糊觉出哭泣之声,心中一动,不由立足谛听。
星回坐在房梁上,隔着华盖,瞧着坐在池边案后的阿谁身影。那女子正将手边的药材一一录在册上,时不时取了一些凑到近前细细闻一回。能把如此艳红穿得这么出尘,他印象里约莫就是那一个了。现在又碰到一个,却飘漂渺渺看不清楚。他感觉迩来能提起他兴趣的事,又多了一桩……
傅隐刚欲探身前去检察,耳边又一股琴音乍起,如清流般委宛直下,将先前哀苦之音冲散。转头一看,墨弦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南风,也是上古之琴。指间如烟云绕峰,轻巧却安稳地引着绿绮垂垂平复。
那笔迹她认得,他的眸中如山林深幽又仿佛湖面烟雨阑珊,只一眼便可沉湎其间。但是那双眼睛看得不是本身,唯独只看着她,栖桐院里被一向谨慎护着的阿谁。
绿绮本是上等梧桐木所制,年代久了木色不但不减反而更加矮壮厚重。商水亦是上古乐谱所录,曲调苍茫空缈,与绿绮当是绝配。
默立好久正欲提步分开,余光中见后院转出一人,一身红裙浓艳。泽芝手中竹篮里,深色的药渣,仍有淡淡的烟气。她走到近前,微微欠身施礼,垂目不语。
渐至曲尾,调中更加暗哑,青羽只觉心口钝痛,挣扎欲止却没法节制,垂垂神采发白,额际尽是盗汗。
酒保奉了琴出来,她坐稳了一看,忍不住呀的一声,立时有了精力,面前竟是眼馋了很多年却不得见的绿绮。琴身通体玄色,透着模糊幽绿,如藤蔓缠于古木。伸手重拨了一下,琴音煌煌,耐久不散。
他侧过甚,她的睡颜在融融的炭火光中,喧闹美好。好久,他起家在香炉内又添了少量安神的香料,才悄悄分开。
长亭抢步进屋,只见墨弦怀中的人儿双目紧闭,神采惨白。走到近前,见墨弦点头表示,方伸手搭上青羽的手腕。听脉半晌,长亭眉间紧皱,切磋地望向墨弦。墨弦不语,接过采蘩递上的帕子,将青羽额头的汗水细心拭去。
青羽扶额,对着凑到鼻子前的一张俏脸,完整没了脾气,“舒窈,费事你退后一些,头晕......”她咕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