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徐少卿徐行跨到近前,俯身瞧了瞧,眉头轻蹙道:“这字写得真好,嗯,仿佛比上回送臣的那本还用心些。”
她呆了呆,心中不由叹服,本来满觉得是件平常小事,却本来躲藏着这么多讲究,想来他早前在宫里也常服侍人笔墨,手头工夫还没搁下,也练出这般沉寂的性子。
他说着便将桌上那大堆黄封册子朝边上推了推,带着一脸倦色道:“这些奏章朕大抵都翻阅过了。白河、淞江溃堤决口,西北大旱,河南蝗灾,几股贼匪起事,劫夺州府,夷疆玉川土司又不知何故俄然竖起了反旗……总之,没一件顺苦衷,那些个处所督抚常日里催纳赋税课银时,一个个阳奉阴违,现在出了事却全向朕伸手要钱,真是岂有此理!你拿归去,就照内阁的票拟批红照准,然后发还给他们照此办理。”
“陛下御极已十五年,社稷安定,君臣一心,为何俄然这般说?”
高旭阴着脸点点头:“不错,你也晓得,现在满朝文武多数是些趋炎附势之辈,从未与朕同心同德过,个个打着本身的算盘,很多人都感觉三弟才该执掌天下,而朕不过是占了嫡长之利。呵,恰好这些人还都是父皇当年的肱股老臣,弟子故吏遍及朝野表里,动也动不得,就连母后她白叟家对三弟也是……只可惜后宫至今尚无一人能给朕诞育龙儿,唉……”
“厂臣彻夜来,便是为了教我研墨么?”
高暧蹙手护了护,又用镊子拨弄几下,才撂了手,提起毫笔持续在摊开的抄本上一笔一划写下工致的簪花小楷。
高旭皱眉奇道:“那些南陲蛮夷向来悍勇,自从土服,不肯入我中原教养。若不起兵器怎能令他们臣服?就算想派,又到那里去找合适的人选?”
徐少卿借口顿了顿,又道:“臣这里也有个计算,实在不派兵也有不派兵的体例,陛下只要遣个合适的人去夷疆招安,说不定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天都这般晚了,公主还不安寝,莫非不怕熬坏了身子?”
过了好半晌,他才撒开手,语带轻笑地问了句:“公主且看,现下这红比方才如何?”
小案上放着铜灯,火苗只要指肚般大小的一点,轻风从后窗透出去,拂得它摆布摇摆,在粉墙上留下一道扭动不止的影子。
“臣大胆叨教一句,公主想家么?”
“公主字写得好,只是这红研得不匀,想是常日罕用朱砂,待臣来给公主做个样。”
高暧实在吓了一跳,几乎将手中的笔掉在抄本上。
偷眼瞧瞧,见他和本身那一大一小,却一样如脂玉般腻白的手紧握着,悠悠地荡着圈,好似墨池中开出两朵并蒂白莲……
……
“若提及兵征剿,眼下的确难办些。”
她羞得连颈子也红了,却不敢大声,扭着身子挣扎,却反而像在他胸膛上撩蹭,不觉更是羞急万分。
“徐卿,连你当朕是三岁孩童,非要听些恭维之词,聊以□□么?现在大夏是个甚么模样,朕内心清楚得很。你掌管东厂,外间的事比朕更清楚,不必说这些话来宽朕的心。好了,好了,没出处得说这些做甚么?没得更烦心。”
高暧话一出口,俄然发明本身语带微嗔,仿佛是在撒娇似的,不由吃了一惊,脸上方才减退的红潮又涌了上来,从速住了口。
高旭微一沉吟,便点点头:“就这么办吧,你转头代朕批红时添上去,交给内阁去办。实在江南水患由来已久,,这些年倒也见得惯了,朕现在最头疼的是那几伙起事反叛的贼匪。特别是夷疆玉川兵变,传闻来势汹汹,已占了边镇州府,现在户部亏空,兵饷赋税都是捉襟见肘,又刚好赶上母后的寿诞,半点也调用不开,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