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正带着几分哭腔道:“回寄父话,快一个时候了,主子仍未醒来,眼下还躺着。”
“此时又无旁人在,你尽管直言便是了。”
“臣徐少卿,拜见陛下。”
“徐卿不必多礼,近前说话便是。”
徐少卿下认识地朝窗门处瞥了瞥,又靠近了些,抬高声音道:“太后娘娘天然不至对公主如此,但旁人便不尽然了。”
他言罢,连声嗟叹,不平中还带着几分悠然神驰的模样。
皇城西南。
轿中的司礼监掌印焦芳屈着干枯的手指,小扣着额角,脸上那“千沟万壑”纠蹙着,透出几分诡异狰狞的味道。
“皇妹的事,朕方才已传闻了,究竟如何回事?”高旭口中问着,并没昂首。
徐少卿曳撒攒动,大步流星,疾风似的穿过武英门,直入正殿。
徐少卿躬身应了声“是”,抬眼瞧瞧,却又道:“陛下,可否容臣再从御药局当选一名医官随行?”
徐少卿好像被重锤猛击,身子也不由得一颤,霍然侧头望了畴昔。
言罢,顺手将那支关东辽毫丢在青玉笔架上,似是已对作画意兴索然。
他径直到内堂隔间门外才停下脚步,由近侍通传后,便整了整衣冠,跨步入内。
徐少卿应道:“回陛下,传闻公主中午在液池水榭中闲坐,却不知为何俄然出错落水……”
“平远侯眼下在那边?”
他叮咛完,脚下步子立即快了起来,领着几名内侍沿路向北,穿街过巷,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北五所。
高旭听完,垂首愣了半晌,似在深思,又似在迟疑,最后叹声道:“徐卿,这事便放在一边,先不必究查了。朕方才已命人传了太医前去北五所,干脆你也畴昔,替朕瞧瞧皇妹。”
徐少卿“嗯”了声,几步来到门口,对那太医道:“本督奉旨前来探视,特命你为公主问诊,可细心瞧清楚,莫出了岔子。”
盛烈的日光正自畅快的吐息着,四下里还是没有半分风息,连檐下廊灯的垂穗也纹丝不动,仿佛这殿宇楼阁间的统统都凝固了。
“太病院的人呢?”
显德帝高旭正站在御案后,手提一支关东辽毫在熟绢上缓缓运着笔,面色却也是沉郁郁的,不见半分忧色。
他不再多言,由冯正引着来到后院,见那先到的太病院太医正欲拜别,两名内侍在旁侍从相送,便顿住步子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以是么,哎,这个……卿儿,方才我说到那边了?”
徐少卿唇角一坠,玉白的脸上微微抽动着,咬牙问:“确切么?”
他吁口气,强压着心头的打动,直直地立在原地,目光定在不远处那扇半启的雕花轩窗上,怔怔入迷。
焦芳唇角一抬,摆手道:“不必,不必,寄父这把老骨头还能消受几年,用得着那般好宅子?我也就是那么一说罢了,你千万莫往内心头记。我们做奴婢的谨言慎行那是本分,若心机全放在这些身外之物上,只怕再硬的命也不敷消磨的。”
徐少卿垂睨着他,眸中寒光一敛,便点头道:“既如此,本督自会向陛下回旨,你去吧。”
徐少卿沉着气听完,待要答话,眼角却蓦地扫到一名内侍正从殿廊下急仓促地快步奔过,正朝清宁宫正门而去。
“哦,对!恰是,恰是。此人老了,记心便越来越差,还真是不顶用咯。”
但他定力极好,随即又转了返来,心中虽如虫蚁咬噬普通,但却仍垂首立在轿旁纹丝不动,面上也是风轻云淡,不见分毫变色。
过了好一会子,殿门复又被推开,那御药局太医仓促出来,趋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