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呢,石厂子在城外,不住在家里。十天半月地返来一趟,必然揍媳妇一顿。在我们的柳家大院,揍儿媳妇是家常便饭。谁叫老婆吃着男人汉呢?谁叫娘家使了彩礼呢?挨揍是该当的。但是小王本来能够不揍媳妇,因为他等闲不回家来,还情愿回回闹气吗?哼,有老王和二妞在中间叽咕啊。老王罚儿媳妇挨饿,跪着;到底不能亲身动手打,他是自居为“文明”人的,哪能落个公公打儿媳妇呢?以是调拨儿子去打;他晓得儿子是石工,打一回胜似别人打五回的。儿子打完了媳妇,他对儿子和蔼极了。二妞呢,固然常拧嫂子的胳臂,可也究竟是不过瘾,恨不能看着哥哥把嫂子当作石头,一下子捶碎才痛快。我奉告你,一个女人如果看不起另一个女人的,那就是活仇家。二妞自居女门生;嫂子不过是花一百块钱买来的一个活窝窝头。
除了我这间北房,大院里另有二十多间房呢。一共住着多少家子?谁记得清!住两间房的就未几,又搭上今儿个搬来,明儿又搬走,我没有那么好记性。大师见面号召声“吃了吗”,透着和蔼;不说呢,也没甚么。大师一天到晚为嘴奔命,没有工夫扯闲盘儿。爱说话的天然也有啊,但是也得先吃饱了。
还就是我们爷儿俩和王家能够算作老住户,都住了一年多了。早就想搬场,但是我这间屋子下雨还算不非常漏;这个天下哪去找不非常漏水的屋子?不漏的天然有哇,也得住得起呀!再说,一搬场又得花三份儿房钱,莫如忍着吧。晚报上常说甚么“划一”,铜子儿不平等,甚么也不消说。这是实话。就拿媳妇们说吧,娘家如果不使彩礼,她们必然少挨点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