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派人查千帆!”宣竹恨声道,如同抓住了生射中的最后一根浮木。
宣竹每次来添香油,必定会沐浴换衣,不过别人一身素服,他却常常是一身红衣,灼灼其华,烈焰如火,美得惊心动魄。
“举手之劳,不敢居功。”宣竹把玩着梅枝,抖落了覆盖在花骨朵上的莹莹白雪。
半刻钟后,宣竹在阶前席地而坐,只手持杯,侧倚雕栏,神采怔忪,喜怒难辨。
老夫人本欲迈步前行,男孩却止步不前,望着宣竹期呐呐艾隧道:“先生为何……为何不喜好栖梧姐姐?”
因相思入骨,竟然患上了夜游症,偶然凌晨可见他拖着怠倦的身子从故园盘跚地出来,下人纷繁遁藏,无人敢吱声。看主子眼角眉梢的倦意,昨夜大抵又去故园了。
茫茫雪际,偶有飞鸿快速掠过,留下一星半点的陈迹。鸿飞不知去处,而雪花仍然在纷繁飘落,不一会儿的工夫,那雪地上的陈迹也悄悄耗费,不见踪迹,六合还是是苍茫一片。
“太傅大人曾携子登门拜访西门先生,先生见东陵公子笑而不语。那位楼中至今查不到去处的钟离怀瑾,曾经是西门先生的记名弟子。”他抿着唇,神采冷酷地说道。
“如何,你也感觉爷不幸是麽?”宣竹转过脸,看着白雪中的红 梅,俄然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薄唇微张,咬下了几瓣梅花含在唇间。
宣竹垂眸,敛去了庞大的心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他又怎敢居功?
被雪花覆盖的相国寺,除却一贯的寂静厉穆,多了几分纯洁得空和小巧剔透。
主仆转首,却见廊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慈爱文雅的老夫人,嘴角挂着一丝暖和的浅笑,手中拄着拐杖,却双目炯炯,精力矍铄。
宣竹捧动手炉悄悄地靠在车壁上,阖目养神。
昨夜梦靥惊扰,心神惧忧,忽而一句油腔滑调的错对涌上心头――夜深忽梦少年龄,唯梦闲人不梦君,忍不住问道:“楼中是否有千帆的动静,那位游学弟子?”
忍冬慎重地应允了,从背后取出一副画卷,谨慎翼翼地翻开,战战兢兢地说道:“公子这画是刚才楼中送过来的,人缘际会,有江湖朋友得了这幅北俄澜江日落图,几经展转卖入了天下楼。传闻这画出自千帆公子,气势澎湃,飘摇欲动,画技高深,与……与夫人的技艺有六七分类似!”
他一手护着灯芯,一手谨慎翼翼地往长明灯中添油,神采和顺地呢喃道:“小舟,又逢十五了呢,内里正下着雪,天寒勿忘添衣。”
“慈宁宫,皇太后。”宣竹淡淡地说道。
“不,是放不下,求不得。”宣竹探手,等闲地折断了那枝旁逸斜出的寒梅。
雪落板桥,野兽行过,留下竹叶梅花。宣竹登临相国寺向来都是走小道,且下山时从不走来时之道。
乐仪公主,字栖梧。
忍冬昂首,只见梅花逊公子三分白,公子输梅花一段香,惊诧得说不出话,也冷傲得移不开目光。
宣竹侧身避而不受,只字未言。
“对于公子来讲,八苦中甚么最苦?是病痛折磨麽?”老夫人又温声问道。
“文武双全、丰神俊朗、家世显赫,天然是极好的。”忍冬应道。
忍冬跪坐在一旁轻手重脚地泡茶,轻声突破喧闹:“公子,今后请让我和三个哥哥给您守夜吧。”
连日的浓云密布后,都城的第一场雪囊括了大地,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如许风雪残虐的光阴,本不该出门跋涉,但宣府的下人都晓得主子必然会去相国寺,因为本日是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