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不睬会,只自个想着事。此时她也心下了然,暗道这下事情可庞大了。本来姜氏底子不晓得闺女的痴心,也没想着来问问碧云到底乐不乐意退亲,就径直找邓家谈了。
忙过了腊八节,邻近过年,更加有城外县里乡里的百姓往城里来办年货,杂货铺上高低下慌乱不堪,还多雇了两个半大小子来帮手,几白天杂货铺又添了很多收益。原该是欢畅的,可朱家那氛围却仍旧降落。
朱碧云果然被这话吓了一跳,终究开口了,语气另有些惊骇,“娘要给我寻别家了?是谁家?我……我……”
姜氏便垂首不语了。
朱紫兰闻言,张了张口倒是不知该说甚么了,便伸着脖子超出姐姐去瞪着红珠表示她说话。
朱碧云闻言身子微微轻颤,却还是垂着头,眼睛直直盯动手里那衣裳。
李二舅这摊子摆在巷子口热烈处,来往的人甚多,倒是跟衙役差官说好了只能摆到巳时,再超不过三刻去。现在目睹日日蚀客甚多,每日里一到时候收摊,好些没赶上的门客只得拜别,这可生生少挣多少钱去,烦闷得钟氏身上都掉了两斤肉。
朱碧云嗫嚅半天,吐出来一句:“他,他……他不是抱病么,又没,又没……通安城这么多好大夫,他家又是不缺那点钱银的,定然用好药治着、养着。过了年,他……就会好的。”
红珠手里忙着活计,闻言手上一顿,忽而才抬了头问:“大伯娘真的相看别人了?”
红珠内核不是甚么小女人,心知这类婚姻大事不是你一时乐意就够了的,若依她,天然是退亲的好。但她话可不能这么说,也不能随便开口摆布碧云,便只道:“不管如何,大伯娘也是一心为着你好的。”
夜里用饭时,朱碧云留在了房里没出来,红珠原想着给她送饭,却被姜氏禁止了,“……她既不想吃,便罢了。”说着如有深意地盯着红珠,淡淡道:“女人家得懂些端方,有些话有些事是不能掺杂的。碧云是大姐,她得教好背面的mm们,不然……就会左了性子,移了风致,毕竟上不了台面。”
红珠见她神采便有些明白了,内心一跳,只问:“碧云姐,你不想退亲?”
朱紫兰却一翻眸子子,径直道:“娘要退亲,你待如何?”说完不等她姐姐答复,就利落地搁下一句:“我渴了,去喝水。”一转头就走了。
李氏顿了顿,便出去了,感喟道:“这是甚么事儿,好好一段姻缘,闹成了这模样。那邓锦予我也见过的,长得一表人才,传闻在学舍里功课也好,过两年说不得也能得个秀才功名。大嫂又何必……”
红珠心道,她可不是那上赶着奉迎的人,不叫她管,她就不管便是。如果这事换做朱紫兰,她底子不会开口。现在这般撩开去也好,省的转头又惹姜氏冷嘲热讽的一顿说。
红珠悄悄撇嘴,转头往窗外看向劈面配房,心道,碧云姐定是哭得短长。
朱碧云是客岁春上订的亲,依着这大周朝的民风,只要两家订了亲,就算人没过门,两家也是当亲戚来往走动。因此那邓锦予一年多来也是三节到礼,就是亲来朱家拜见也不是一两回了。每回他来,朱碧云只与他仓促见一面,问一声好,随后便躲到了房中。但邓锦予送来的小物件,她倒是细心收着,时而把玩的。
朱碧云却当真说:“有半年了,可见不是急症,病去如抽丝,渐渐来。”
红珠见此,忽而又生了那开食铺的动机。
红珠晓得她已经稳不住了,当下一把扯了那旧衣过来,又给她敲了一记重锤:“碧云姐,本来如果那邓家的不抱病,翻了年你也要出嫁了。都十六了,女人家的韶华可不好担搁。现在我看大伯娘内心不但想着把邓家的婚事退了,还焦急着尽快给你寻一家好的呢,不然那张媒婆哪会那般欢畅上门?只是还不知到底会找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