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九龄走出兴庆殿的宫门,李隆基拾起碗筷,持续用膳,可俄然没了胃口。高力士看在眼里,紧忙上前道:“陛下,菜凉了,老奴派人给陛下做些骨肉热汤,可好?”
自古天灾,天子之责。开元二十一年十月,大唐天子李隆基念饥民磨难,诏太仓两百万石施助关中各户。朝廷开仓放粮,关中哀鸿的苦怨得以长久停歇,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百年不遇的天灾雨害不但残虐关中,连往年粮产敷裕的河南诸州也未能幸免,乃至全部黄河道域都发作了大范围粮荒。中原粟米减产,无以运济关中,河南诸州唯有靠江淮漕运运送的造米保持官民生存,如此一来,长安城中,上至天子宰相,下至文物百官,逐粮东都已是势在必行。
李隆基理了半日奏章,已是一身倦怠,本想与张九龄就粮储之事畅谈一番,却见张九龄不苟谈笑,态度虔诚,李隆基也只得收起半晌的疏松之态,微微点点头,双手扶木椅把的龙头上,正襟而坐道:“河南屯田之事,你筹办如何?”
李隆基口中咀嚼饭菜,沉沉甩着龙袍,双目紧盯着碗中米饭,撂下筷子,如有所思撂下四个字:“宣李林甫。”
国难期近,按理说,君臣本该一心管理再请,可朝中两位宰相不但不能助天子措置国事,反而大搞朋党之争。三日前,中书令萧嵩还劈面向李隆基请辞,明面上,是哭诉喊冤,实际上,则是表示天子夺职别的一名宰相韩休。
李隆基双眼一沉,暗自点头附和。见张九龄已是成竹在胸,李隆基眉头不由皱起,先是语重心长,后是激昂道:“来年开春,朝廷迁徙东都,在此期间,朕再给你三个月时候,制定屯田一应所需,官员委任,调用拨款,征免役税,朕一概照准,如有临时难处,你无需再奏,相做事件,你可直接委任到户部,吏部,工部。河南屯田之事,朕全权授予你措置。”
李隆基双手背过龙袍,脸上掠过一丝绝望,很快又被笑容所抹过,缓缓走下阶去。
“九龄可曾用膳?若未用膳,可与朕同食御撰。”
李隆基快步盘桓,沉吟思考,并未正面答复张九龄之请,君臣二人斯须间的奥妙窜改被一旁的高力士看在眼里。
自关中灾荒发作后,李隆基已有多日茶饭不思,整日忙于批阅奏章。兴庆宫殿多日淋雨,宫内已是湿气阴笼,宫中寺人宫女走起路,口中哈气不竭,日子未到冬至,天子起居殿内已烧起了银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