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缈已经在桌边坐下，心不在焉地夹菜，“……去吧。”
一场雨落下，解了很多暑热，船舱间拂过的江风也变得风凉起来。
明岩小声问。
闻声明岩的声音，贺缈耳朵动了动。
“明岩，我没记错的话，你自打出世便在谢府？”
“……”
“哟，”玉歌从速凑了畴昔，将半开的窗户掩上，“这雨一下，天定是要凉一阵了。”
她始终坚信女帝是将谢逐当作了国师的替人。
两人说话的工夫，船外天气已垂垂亮了，淅淅沥沥了一夜的雨也停了。
明岩推开门，见门外是托着药碗的玉歌，面上一喜，“玉歌姐姐，这是？”
若要放在之前，贺缈听到这话必定不悦，可本日，她却很有些当真地抬眼，眼里闪着莫名的光，“玉歌，他真的不是吗？”
“玉歌姐姐，公子的药丸用完了，让我再过来拿一些。”
“公子为甚么俄然问这个？”
她转头朝玉歌点了点头，“我叫玉歌替你重新配了服药，你趁热喝了吧。”
谢逐朝明岩看了一眼，“看看是谁。”
贺缈面无神采地斜了玉歌一眼，沉声道，“谁说我怕赶上他？”
许是也晓得本身的话有多荒唐，她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舱房外俄然有人拍门。
话是大家都能说的，但眼神口气又要如何才气偶合？
从北齐皇宫搏命逃出来后，她再不肯再以异瞳示人，始终用一根玄色布条系着眼，哪怕看不见也不肯摘下。可星曜不知为何，老是对她以黑布遮眼的事耿耿于怀，从未放弃让她摘下。
她心眼小，谢逐让她丢了脸，她必定是要还归去的。这药里她让玉歌多放了很多黄连，以是才特地端过来，就是想亲眼看着谢逐有磨难言，以此扳回一局。
“不坐，”贺缈斩钉截铁，“你快些将药喝了。”
真是丢人，太丢人了。
他翻开膝上的薄毯，想要下榻施礼。
她乃至想过，哪怕她一出世便是个瞎子，或许也比异瞳要好上很多。
明岩一愣，“公子如何想起问这个？”
玉歌抿了抿唇, 小声道，“陛下放心，您现在出去碰不着首辅大人的，他与您一样也在舱房内待了两日，没出来过。”
见出去的人是贺缈，视野在她重新换上明眸的双眼上扫过，谢逐顿了顿，面上却没有涓滴惊奇之色，“陛下。”
谢逐微微抬头，看向榻边板着脸，很有些盛气凌人的女帝，唇角勾了勾，“陛下当真不坐？”
“……已经用了。”
“十年前？”
明岩眨了眨眼，“我当时不过五岁，甚么都不晓得甚么也不懂……夫人莫非没有与公子说过吗？”
“天然不是。”
玉歌悻悻地低头。
谢逐收回视野，点了点头。
自两日前, 陛下的明眸沾了水, 差点在这位谢大人跟前脱掉队, 她就一向躲着谢大人走。
谢逐垂着眼启唇道，“你娘亲是我的乳母，自幼照顾我，以是你是在府中出世的。十年前的事，你可另有印象？”
“可……”贺缈起家下榻，鞋也没穿就往前走了好几步，面前又闪现出谢逐想要摘她明眸时的场面，“他那日对我说的话，口气，就连眼神，都和当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同一小我，如何会……”
她顿了顿，有些烦恼地揉起了眉心。
床榻在临水一侧的窗边，贺缈倚着半开的窗扉，眼上又系起了红色轻纱，将那双异瞳掩在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