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阴阳化五行,五行凝煞气,这煞气如果得了灵,便滋长为异物,此中有一类藏匿山中,专喜以幻镜魅惑世人,官方称其为山鬼。青阳山里便有一只,青阳整天带着狗在山里闲逛,天然见过,只不过,那只小山鬼生性纯良,躲在深山老林里,向来未曾害人,要不然,二爷不会放过她。
“保护,往西的路上,一起躺着保护……”青阳心中五味陈杂,难怪她停在这里等他,本来是怕追错了方向。
这时,青阳的声声响起:“定!”
“我不认得你!!!”
思来想去,愈发烦燥。
青阳矗立在院中,身上灰白长衫无风泛动,手里捉着两个酒葫芦,一青一黄。黄色的已经被他揭开,酒气四溢,恰是《姚子雪曲》。也不知是饮了酒,还是因为强行破阵,神采微红。
青衣小厮仰着脖子尖叫,下认识的将那钩月型的兵器护在胸前。
青阳谛视着她,不为所动。
不是幻镜便是阵法!
青衣小厮骂道:“呸,你不是神仙吗?却不会飞!”
“幻由心生,心不见则眼不见!”
“嘻嘻,奴家等了半宿,先生总算来了……”
青衣小厮脱口而出,又吃紧改口,涨红了一张脸。
青衣小厮用身子堵着门口,撅嘴道:“看甚么看,我嗖的一下,就上来了!这是大蜜斯的内室,外人勿进!”
“呸,等老爷晓得,大蜜斯早就被狗东西给害了!犹其是阿谁摇扇子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不是本领很强么,快推算推算,他们去哪了……”青衣小厮喋喋不休的说着,鼓着腮邦子,眼泪汪汪,却犹自把着门口不让青阳出来,以免污了自家大蜜斯的名声,看来,她极其在乎李锦苏。
月光迷蒙,如雾似幻。
“碰!”
李家是大户人家,绣楼总计三层,内里铺着百花苇席,装潢极其富丽,但青阳却偶然打量,缓慢的窜到三楼,正欲排闼。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从中探出一对羊角辫:“大蜜斯不在,必定出事了!”
“没用的东西,连大蜜斯也护不了!大蜜斯,大蜜斯……”青衣小厮踢了保护几脚,拢手于嘴,朝楼上唤了几声,却无回应。
青阳眉头一皱,举步便上楼。
青阳推开窗,跳出院中,并起二指在面前一抹,谁知心亮了,面前却没亮,还是极其恍惚,屋外的天下就像一锅黏稠的粥,而他本身则是锅中一粒米。
《姚子雪曲》别名杂粮液,以五谷杂粮酿就。前朝有个酒鬼大墨客路过青阳镇饮了这酒,一向醉了三天,酒醒后诗兴大发,当场便翘起大拇指,赋诗一首:胜绝惊身老,情忘发兴奇;座从歌妓密,乐任主报酬;重碧拈春酒,轻红擘荔枝;楼高欲愁思,横笛未休吹。
青阳回过甚来,晒然一笑:“生而为人,灵、魂、身,三位一体是为性命。人若死,身即灭,魂即散,灵归循环入此岸。但天下之大,有千万之数,总有漏网者,若遇怨气则化为鬼,却难以悠长!不过,如若截灵而还胎……嗯,我或许认得你……”
“我不认得你……”
“好酒!”
青阳心下奇特,却还是叫道:“往西!”
冷月洒水,李家庄园巷道井森,青阳虽做不到腾空飞翔,却也身轻如燕。方才转出巷子,劈面是来时的枯荷塘,一眼却见亭中站着个小青影,正在四下张望。
“破!”
夜,澜静。
青阳侧耳一辩,是李锦苏阁楼的方向。
“闭嘴!”
青阳神目如炬,拉着小女孩的手,暗觉股股幽冷之气贯入胸中,汇出神海,令民气眼敞开,万事万物秋毫毕现,偶有浮光掠影飘来冉去,而鼻间仿佛也嗅得缕缕暗香,那是李锦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