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易中天中华史:奠基者 > 第2章 定音鼓
礼乐。
西边升起的太阳惊人地耐久。君权神授的埃及,被其他民族灭掉了;君权神授的看法,在欧洲被颠覆了。唯独中国的君权天授,在民主潮流囊括环球之前三千年延绵不断。其间统统的天子,都自称奉天承运。没人对此表示思疑,也没人以为能够不要天子。独一可会商的,是那天子获得天命的可靠性;可做的,则是用真天子替代假天子。
埃及的确就是另一个殷商。他们的政权都是神授,他们的国王也都是神的儿子,并且那神还都是鸟,只不过埃及的是鹰(荷鲁斯),殷商的是燕子(玄鸟)。
没错,得失之得或曲直之直加上“心”,就成了“品德之德”。但品德既然在内心,如何治国?独一的体例,是把无形之德变成无形之物,让它看得见,做得了,也行得通。
那么,天授予神授,有辨别吗?
那么,它又是甚么呢?
不过这事有人质疑,因为“前徒背叛”的前面另有一句“血流漂杵”。杵(读如楚)就是棒棰。纣的军队既然已经反戈一击,战役就不成能产生,如何会血流成河,乃至于棒棰都能漂起来?以是孟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明显,周人不但有力,并且有智。只不过厥后做总结,就既不谈智,更不谈力,只剩下德。[6]
但,这跟“君权天授”又有甚么干系?
但题目也接踵而来。是啊,就算政权来自天与民的两重受权,天也好,民也罢,为甚么要受权给周呢?
因为孔子从底子上反对人殉。
唐今后,则是南北挪动。宋固然定都开封,却有四个京府: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洛阳)、南京应天府(商丘)和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南宋则有陪都杭州临安府,可见“中国”也能够南移。直到元明清,才坐北朝南,不再挪动。朱元璋的定都南京,只算小插曲。
以德治国
究竟上,周人的天,不是超天然超世俗的存在,比如基督教的上帝;更不是品德神,比如埃及的荷鲁斯或殷商的帝喾。它就是天然界,同时又是巨大的人或天大的人,是人的父母,并且这巨大的父母还是天下人的,全人类的。唯其如此,它才会对人类社会表示出人文体贴。
看得见的力量
铿锵有力的钟磬,
实际上,品德与其说是一种品格或境地,不如说是一种聪明。说白了,它只是在“通过损人来利己”和“通过利人来利己”之间,做了明智的挑选,是“聪明的无私”。但这类聪明的无私,对本身、对别人、对社会都无益,这才成为全人类共鸣。周人的独到之处,则只是在新政权出世之际,把它变成了治国理念和施政纲领。
神授是宗教性的,天授是伦理性的。
一种早熟的新思惟和新观点抽芽了。
天授是旗号,人本是纲领,德治是“一其中间”,礼乐是“两个根基点”,这就是周公的思惟体系。
何况殷商的祭奠极其频繁,何况奉上祭坛不但有仆从和布衣,另有贵族。因为贵族代价更高,一个顶一万个。当然,杀很多的还是仆从,比如被俘的夷人。究竟上,因为殷纣王的嫡派军队远在东方战区,临时拼集起来对于周武王的,就是这些向来不被当作人看的战俘。他们干活时做牛马,祭奠时做畜牲,现在又拿他们当炮灰,不背叛才怪!
没错,德这个字,殷商就有了,是甲骨文,并频频见于卜辞。它的字形,是路口或路上一只眼睛。意义也有两个。一个是“视野很直”,以是德通直,也读“直”。另一个是“瞥见了甚么”,以是德通得,也读“得”。在卜辞中,它还被借用来表示“失”。有得就有失,有治就有乱。在古笔墨中,得失治乱,都可以是同一个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