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绰绰,船埠汽笛声声,我筹算先送周大炮回家,转头再送罗小米。两人醉得不浅,一个烂若淤泥一个软若柿子,前者一身是臭,后者娇盈惯态。我将周大炮塞进的士,罗小米踉跄跟来,嚷着跟我闯荡江湖,做神仙侠女,今晚她是半夜不归人。我甚觉难堪,说:“要不先送你回。”罗小米粉嘴一撅:“家都没了我回哪啊,你们这些臭男人,把女人当啥了,用了就丢,当鞋套还是被套?你们都是奸商脸狠心肠,都给我滚,离我越远越好!”我非常火冒,顺势将她塞进后座,上车砰地关上门,冲的哥一声吼:“去君豪旅店。”
长夜漫漫,睡意全无,念及陈永胜无可何如的调子,心头郁结成麻。展转反侧间,手机狠恶振动起来,来者周大炮,说:“过来喝酒,老子明天想死。”话筒那头乐声鼎沸,估摸他在酒吧清闲,我说:“深更半夜喝啥子,改天再聚。”周大炮火了:“懒得听你废话,从速套裤子,我在酒吧等你。”“又是酒吧?”我不忍嘀咕,这时周大炮嘲笑着问:“你娃常去酒吧?龟儿子不泡吧的嘛,竟然去了也不叫我。”事到现在没需求坦白,我悻悻地说:“前阵子和罗小米去过,要不是陪她解闷,我还真不去那种处所。”周大炮笑了笑说:“罗小米正在舞池蹦迪呢,传闻她刚仳离,刚才一口气喝了半打,骚劲大发,看模样想和我开房。不过我不无能这事,大学那阵你暗恋过她,不是吗秦风?”突觉醋意升腾,我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话音甫落周大炮止住笑声,冷冷道:“我现在表情糟糕透顶,连杀人的心都有,从速过来,有件事要奉告你。”
罗小米蹦迪正酣,周大炮却苦着老脸,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看着非常不是滋味,当即打圆场:“鄙人乃无欲大师,看破人间沧桑,专治流毒之徒。”周大炮愣了我一眼,努努嘴欲言又止,接着连声感喟。跟这号人待久了,近墨者黑,不自发厌世倦俗。对峙一阵我站起家:“先沉着沉着,给你买包烟去。”周大炮却一把拉我坐下,话语中暗含无法:“烟酒都是身外物,唉,我这事说来话长。”
悠远的影象中,周大炮不是这副糗样。六年前的周国建荷尔蒙飞舞,每顿汤两瓢饭三斤,力大如牛堪比西楚霸王。黉舍构造活动会,大凡四肢发财者插手的项目,诸如掷标枪、抛铅球等类,周大炮只需悄悄一扔,破校纪创新纪,风头仅次于跨栏挣破内裤的罗小米。力大的好处还不止这些,有回校痞欺负陕西女孩晓晓,刘浩豪杰救美,被敌方一拳揍歪蒜头鼻,周国建闻讯赶至,左拳一挥捋倒一个,右脚一踢荡飞一个,眨眼干掉体育系“五懦夫”,威名响彻校园。我当时恋慕他的强健,偷偷练过铁砂掌、金钟罩,乃至躲在被窝里练乾坤大挪移,成果每次扳手劲都败走麦城。厥后这厮和发廊老板胶葛,在校外租房上演《美女与野兽》,回寝室还借余力持续战役,床架霹雷如遭炮击。我等在外干巴巴保护,李强不知哪来的灵感,说这哪是“建国”之才啊,美满是一枚“大炮”嘛。
周大炮闻听一脸利诱,怔了怔起家作揖,借端内急上厕所。我陡地沉默,盯着杯中残存发楞,罗小米扬起粉指朝我戳了戳:“你呀你呀,必定为那天的事活力,真是太不睬解人了,还口口声声说本身是男人,用你的猪脑瓜想想,在那种场合说几句损人利己的话,多普通是不?你我多年订交,比两口儿还熟,莫非不清楚相互的习性?”心头微微一颤,所谓损友不过如此,专戳人痛痒,往伤痕处撒盐、痛疤上浇油。我半信半疑,罗小米嫣然一笑道:“任何曲解或仇恨,都要像这酒水,穿肠而过,毕业这么多年,你给我的感受吧,还像当初那样孩子气……”说话间周大炮怏怏回座,看着我俩似笑非笑,念及这厮有话要说,我给罗小米递了个眼色,死妮子煞是见机,舞曲甫一奏响,蹭地跳进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