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曾国荃悄悄的答复,声音只要他本身才听得见。
"这是其一,关键还不在这里,关键在于这实际上已经耗费了大是大非的边界。我们湘军是保君父、卫孔孟的王师,行的是救国救民的光亮正大的奇迹,而长毛干的是伤天害理、倒行逆施的活动。这中间是非善恶泾渭清楚。我们与长毛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如何能够称兄道弟、平起平坐呢?哎,这班子胡涂虫!"曾国荃听了这话,脸不觉红了起来。
"重视到了的能够作删节,没有重视到的呢?世上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不刻的好。我人死了倒无所谓,受缠累的是你和老四,以及纪泽兄弟。"隔了一会,曾国藩又说:"刚才说到刻书的事,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荷叶塘还存了几份参劾李次青的副本。次青从我最早,在江西时功绩又很大,别人都高官厚赏,独他一人至今仍为长沙一教书先生,我感觉很对他不起。若今后你们刻甚么遗集之类,参次青的那些奏稿就都会刻出来,这不但益发减轻了我的罪,乃至连我的灵魂都不得安宁,以是你们绝对不能去刻集刊印。""提及李次青,我记得四哥有次说过,他想退掉那门子婚事。""不可!"曾国藩打断九弟的话,不悦地说,"定下十多年的婚事,哪有忏悔的事理。澄侯的满女多大了?" "本年十八岁。"
"你归去对澄侯说,万不能退,端阳节结婚。我夙来嫁女是二百两银子的嫁奁,侄女一百两。他的满女,我出二百两,跟纪芬的几个姐姐一样对待。""好吧,我归去就奉告他。书局的名字我想了一个,叫贤声书局,大哥你看要得不?""贤声,贤声。"曾国藩悄悄地念了两声。"我看不大合适。固然我分歧意刻我的书,我晓得身后还是会刻的。你百年后,纪泽、纪瑞他们也会给你刻个集子,那不即是自吹自擂,传本身这个贤者之声了吗?我看不是传贤者之声,而是传忠贞之心。你看呢?""是的,大哥想得远!"曾国荃恍然大悟,"就叫传忠书局。""对,这个名字好。"曾国藩奖饰。"沅甫,我叫你看地的事办得如何了?"客岁,曾国藩写信叫四弟九弟代他在荷叶塘觅一块坟场。此次来时两兄弟筹议好了,一到江宁,见大哥病势严峻,曾国荃反而不好主动说了,怕引发大哥伤感。
"这是给人戴高帽子,虽分歧究竟,尚不至于树敌。我没有胡润芝的涵养,手札中对人对事多过火之词,倘若略不重视伤了人,即便本人不在了,他的后辈也会来找费事。就拿同治五年,我们兄弟暗里群情李少荃品德的那些话,如果刻出来,他不恨死才怪哩!" "有的能够删节。"
"他是谁,我想不出来。"曾国荃迷惑地望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