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水陆提督鲍起豹。他说,曾国藩乃一介文弱墨客,他有何本领办团练,别看他常日气壮如牛,到头来必然怯懦如鼠。"曾国藩"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晓得郭嵩焘在成心激将,反而脸不热了,安静地笑道:"好个灵巧的郭老迈,我又不是周公瑾,几句话便能够激得了的。"郭嵩焘正色道:"谁要激你?我只是为你可惜,你孤负了桑梓的厚望,更可惜的是,你使恭王、肃学士、镜海先生得了个不知人的恶名。"曾国藩内心一惊,镜海先生向皇上密荐事,已从他的来信中得知,至于恭王、肃顺的保荐,却一点也不知。
郭嵩焘将此次在长沙听到的计赚左宗棠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通,公然令曾国藩大笑不已,说:"季高此事,此后真要给他刻上墓志铭,让后代子孙都晓得他左三爹爹是如何被骗当师爷的。""用的伎俩虽是骗,但心却至诚可感。" 曾国藩点头附和。
"我那次说他,重是重了点,但美满是为他好。""荇农还是领了你的情的,从那今后收敛多了。他把这个动静奉告季高,实在也就是奉告你。他不直接给你来信,是怕你还在记恨他哩!""我要写封信去感激他。我此人,偶然对人神采欠都雅,是有拒人于千里以外的模样。""涤生,你看看,如果你坚不受命,恭王和肃学士会如何想呢?"曾国藩低头不语,很久,悄悄地说:"筠仙,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从未跟张中丞、潘藩台他们打过交道,不晓得相互好不好相处。你也晓得,湖南的景象是积重难返。我此人道子急,此后与湖南宦海亦难相得。""要说张中丞,此人最为爱才,为人又极坦诚。他不受苞苴之事,你应当晓得。""张中丞之廉洁,的确古今少有。""'当文官的不爱财,再平淡亦是良吏;当武官的不怕死,再卤莽亦是好将。'这话是你说的。凭此一端,即知张中丞的品性。涤生,你大抵不知季高是如何到的长沙吧?" 曾国藩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