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更不必说。
一侧的丫环应好。
听闻是京中来的高朋,老太太从速正襟端坐了起来,一面拿了手帕擦着眼角挤出来的几滴眼泪,一面碎碎念叨:“如何来了高朋不早说!轻重缓急知不晓得?”
一面欣然接管着一众家仆的庆祝,一面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祖上积善!祖上积善!也不枉我这老婆子在佛祖面前求一场……”
都已经往偏厅这边来了?
如果夫人在府中尚好,只是本日夫人替老太太去了清和寺,不然,她也不会硬着头皮来顶撞老太太。
老太太这似是才反应过来,忽得一瞬,竟笑得连嘴角都拢不上了。
马车外还是阴雨绵绵。
这盼星星,盼玉轮得盼了一辈子,真盼得儿子高中了,还不早些返来!
本来阖眸打着盹儿的马车夫忽得便醒了,从速摘下斗笠,连连点头回声,又麻溜跳上马车迎候,不敢怠慢了去。
雨后的傍晚,沉闷到令人堵塞。
老太太眉头微拢,“还是京中来的,怎的这么不懂礼数,连帖子都不递……”
老太太却已起家,“来人替帖子了吗?”
自禅房出寺,柏子涧去寻马车夫:“劳烦,还需去趟城西柳家。”
柏子涧踱步到小厅花苑处,只见偏厅内的这座小厅景色绝佳,更很有些意境。这些书香家世,特别是有百年汗青的书香家世,家中任何一处景色都不是白给的。要么引经据典,源于某处文籍,要不出自特定的场合,营建安好致远的意味。
老太太竟也不焦急摸起牌了,而是指腹几次搓了搓,稍许,竟搓出了这牌的纹路来。
而她,亦要端庄矜持。
小厮从速作揖:“是天大的丧事!老太太,大爷……不不,大人高中了,报喜官亲身来府中报喜了!”
偏厅内堂有长官和次座,是正式会客用的,比方家中来了亲眷之类就在长官和次座这里欢迎。别的,偏厅一侧另有一扇六扇屏风,屏风以后另有处凸起的小厅,与苑中的花苑相连。这等高雅之处,才是真正用来号召高朋用的。
这一报喜,老太太几乎没站稳,赶紧紧紧扶住身边的丫环,叮咛道:“扶稳了,可千万别让人看出我怯场了,老爷子未回,这家中可就得我撑着不是。”
丫环应老太太话:“是京中来的,瞧着模样,该当是府中的高朋……”
老太太从速了问:“可看清楚了?真是报喜官?”
登门拜访,多数要递帖子表白身份。
这些都叮嘱过了,老太太才挺了挺身子板,又清了清嗓子,在偏厅中等着报喜官前来。
“老太太,给您道贺了!”报喜官人未至,声音先至。
丫环心中委曲,若不是怕怠慢高朋,被老太爷和老太太二人惩罚,谁情愿冒险去扰老太太清梦?只是这委曲,丫环说有口说不出,只能咽回肚里去。
丫环从速回声。
当时,陆朝安尚在身后烦躁不安,他怕声音传到隔壁,便将透光塞住。
老太太正沉浸在梦中大四喜的狠恶欢乐中,俄然睁眼,竟有些怔忪,一时还未从浓烈的欢乐中抽离出来,目光有些板滞。
老太太的“泣血”忽得停了下来,细心了问:“哪儿来的客人?”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都应是军中之人。
好梦里实在也无他,也就是和宋老太太等几个她长年的牌搭子在牌局上,她摸了一手绝世好牌,一起顺风顺水,最后一张牌抹在手中,如果摸成了对儿,胡了便是大四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