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何好呢?”伯夷问。
两人看完以后,都不出声,径向通衢走去。只见路边都挤满了公众,站得水泄不通。两人在前面说一声“借光”,公众转头一看,见是两位白须老者,便照文王敬老的上谕,赶快让开,让他们走到前面。这时打头的木主早已望不见了,走畴昔的都是一排一排的甲士,约有烙三百五十二张大饼的工夫,这才见别有很多兵丁,肩着九旒云罕旗(9),仿佛五色云一样。接着又是甲士,前面一大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文武官员,簇拥着一名王爷,紫糖色脸,络腮胡子,左捏黄斧头,右拿白牛尾,威风凛冽:这恰是“恭行天罚”的周王发(10)。
“不料竟全改了文王的端方……你瞧罢,不但不孝,也不仁……如许看来,这里的饭是吃不得了。”
“是……”叔齐是很悌的,应了半声。
因而两人筹议了几句,就决定明天一早分开这养老堂,不再吃周家的大饼;东西是甚么也不带。兄弟俩一同走到华山去,吃些野果和树叶来送本身的残年。何况“天道无亲,常与善人”(20),或者竟会有苍术和茯苓之类也说不定。
“为甚么呀?怕他没有死吗?”别一人问道。
“以后就去找纣王的两个小老婆。哼,早已十足吊死了。大王就又射了三箭,拔出剑来,一砍,这才拿了黑斧头,割下她们的脑袋,挂在小白旗上。这么一来……”(18)
“阿呀,可惜,”那老头子说。“您如果早一点,跟先前畴昔的那队马跑就好了。现在可只得先走这条路。前面岔道还多,再问罢。”
“你想想看,”伯夷晓得贰内心实在并不平气,便接着说。“我们是客人,因为西伯肯养老(7),呆在这里的。烙饼小下去了,当然不该说甚么,就是事情闹起来了,也不该说甚么的。”
街道上行人还未几;所遇见的不过是睡眼惺忪的女人,在井边打水。将近郊野,太阳已经高升,走路的也多起来了,固然大略昂看头,对劲洋洋的,但一瞥见他们,却还是按例的让路。树木也多起来了,不着名的落叶树上,已经吐着新芽,一望仿佛灰绿的轻烟,其间夹着松柏,在昏黄中仍然显得很苍翠。
谁都晓得这是姜太公(11)的声音,岂敢不听,便赶紧停了刀,看着这也是白须白发,但是胖得圆圆的脸。
(39)浙水的涛声:浙水,即钱塘江,涨潮时涛声很大。 (2)
“且住!”
“他们说那一个叫作妲己(19)的是狐狸精,只要两只脚变不成人样,便用布便条裹起来:真的?”
伯夷和叔齐都消化不良,每顿老是吃不完应得的烙饼;睡觉还照先前一样,天一暗就上床,但是老是睡不着。伯夷只在翻来复去,叔齐听了,又烦躁,又心伤,这时候,他常是重行起来,穿好衣服,到院子里去逛逛,或者练一套太极拳。
第二天,兄弟俩都比平常醒得早,梳洗结束,毫不带甚么东西,实在也并无东西可带,只要一件老羊皮长袍舍不得,仍旧穿在身上,拿了拄杖,和留下的烙饼,推称漫步,一径走出养老堂的大门;内心想,今后要长别了,便仿佛还不免有些沉沦似的,回过甚来看了几眼。
有一夜,是有星无月的夜。大师都睡得悄悄的了,门口却另有人在谈天。叔齐是向来不偷听人家说话的,这一回可不知怎的,竟停了脚步,同时也侧着耳朵。
“知不清。旗杆子高,看的人又多,我当时金创还很疼,没有挤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