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朝花夕拾 > 第3章 朝花夕拾 (3)

我的书架

阳间,倘要稳妥,是歌颂不得的。特别是常常好弄笔墨的人,在现在的中国,流言的治下,而又大谈“言行分歧”的时候。前车可鉴,传闻阿尔志跋绥夫曾答一个少女的诘责说,“唯有在人生的究竟这本身中寻出欢乐者,能够活下去。倘若在那边甚么也不见,他们实在倒不如死。”因而乎有一个叫作密哈罗夫的,寄信嘲骂他道,“……以是我完整诚笃地劝你他杀来祸福你本身的生命,因为这第一是合于逻辑,第二是你的言语和行动不至于背驰。”

至于玩着“摇咕咚”的郭巨的儿子,却实在值得怜悯。他被抱在他母亲的臂膊上,高欢畅兴地笑着;他的父亲却正在掘洞穴,要将他埋掉了。申明云,“汉郭巨家贫,有子三岁,母尝减食与之。巨谓妻曰,窘蹙不能供母,子又分母之食。盍埋此子?”但是刘向《孝子传》所说,却又有些分歧:巨家是富的,他都给了两弟;孩子是才生的,并没有到三岁。结末又大略相像了,“及掘坑二尺,得黄金一釜,上云:天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夺!”

赛会固然不像现在上海的旗袍,北京的谈国事,为当局所制止,但是妇孺们是不准看的,读书人即所谓士子,也大略不肯赶去看。只要游手好闲的闲人,这才跑到庙前或衙门前去看热烈;我关于赛会的知识,多数是从他们的论述上得来的,并非考据家所贵重的“眼学”。但是记得有一回,也亲见过较盛的赛会。开首是一个孩子骑马先来,称为“塘报”;过了好久,“高照”到了,长竹竿揭起一条很长的旗,一个汗流浃背的胖大汉用两手托着;他欢畅的时候,就肯将竿头放在头顶或牙齿上,甚而至于鼻尖。其次是所谓“高跷”,“抬阁”,“马头”了;另有扮犯人的,红衣桎梏,内里也有孩子。我当时感觉这些都是驰名誉的奇迹,与闻其事的即满是大有运气的人,——大抵恋慕他们的出风头罢。我想,我为甚么不生一场沉痾,使我的母亲也好到庙里去许下一个“扮犯人”的心愿的呢?……但是我到现在终究没有和赛会产生干系过。

但是在较古的书上一查,却还不至于如此虚假。师觉授《孝子传》云,“老莱子……常衣斑斓之衣,为亲取饮,上堂脚跌,恐伤父母之心,僵仆为婴儿啼。”(《承平御览》四百十三引)较之今说,似稍近于情面。不知怎地,后之君子却必然要改得他“诈”起来,内心才气舒畅。邓伯道弃子救侄,想来也不过“弃”罢了矣,昏妄人也必须说他将儿子捆在树上,使他追不上来才肯罢手。正如将“肉麻当作风趣”普通,以不情为伦纪,诽谤了前人,教坏了先人。老莱子便是一例,道学先生觉得他白璧无瑕时,他却已在孩子的心中死掉了。

我至今还记得,一个躺在父母跟前的老头子,一个抱在母亲手上的小孩子,是如何地使我产生分歧的感触呵。他们一手都拿着“摇咕咚”。这玩意儿确是敬爱的,北京称为小鼓,盖即也,朱熹曰:“,小鼓,两旁有耳;持其柄而摇之,则旁耳还自击,”咕咚咕咚地响起来。但是这东西是不该拿在老莱子手里的,他应当扶一枝拐杖。现在这模样,的确是装佯,欺侮了孩子。我没有再看第二回,一到这一叶,便缓慢地翻畴昔了。

当时的《二十四孝图》,早已不知去处了,目下统统的只是一本日本小田海僊所画的本子,叙老莱子事云,“行年七十,言不称老,常著五色斑斓之衣,为婴儿戏于亲侧。又常取水上堂,诈跌仆地,作婴儿啼,以娱亲意。”约莫旧本也差未几,而招我恶感的便是“诈跌”。不管违逆,不管孝敬,小孩子多不肯意“诈”作,听故事也不喜好是谎言,这是凡有稍稍留意儿童心机的都晓得的。

推荐阅读: 天门神医     掌中之物     明传万里     狂妃傲苍穹:帝尊宠上天!     灭天封神     狂血圣帝     暗使令     华锦里     向你而行     复仇,从捡到一个系统开始     极品神医     总裁宠妻超给力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