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在恶盗手中,兵士们不敢近身。”
姬凿跑丢了鞋,赤足冲向桥尾。智瑶一箭紧随而至,目睹那箭镞就要射进姬凿的后背,黑暗中俄然冲出一匹快马,顿时之人当空一剑将智瑶的白羽箭砍成了两半。
我嘲笑道:“智瑶,你要弑君?”
我将内心的惊骇与绝望都哭尽了,才讷讷抬开端:“他们现在在那里?”
智瑶部下将士随即赶到,他们手执戈矛却不敢上前,只将一条火龙围成了一个庞大的火球。
“智卿,智卿——”汾水之畔一辆亮着火把的驷马高车引着火龙直奔至故梁桥下,高车之上晋侯姬凿一袭玄色爵弁服冲智瑶扬手高喊:“智卿莫战,是寡人——”
智瑶气极,举剑高喊:“众将士听令,围杀恶盗,夺返国君,杀敌过十人者,论功行赏!”智瑶喊完,提剑直奔盗跖而去。桥下兵士见状亦潮流般涌了上来,将盗跖和姬凿的马车团团围住。仆从军不堪逞强,高喊着插手了战局。
“唯!”将士得令,飞奔而去。
“赵无恤昨夜带兵在故梁桥救了晋侯和盗跖,他部下谋士张孟谈入城接了韩虎与魏驹出城。赵、韩、魏三卿皆在,智瑶的军队才不至于在汾水之畔与赵氏之军兵器相见。”
“卿相……”
我在梦与实际的边沿痛哭,有人颤抖着端住了我的脸。
无恤却似看不见他,拍马朝我直冲而来。他一起疾走,不减马速,至我面前时,突然弃缰跳马,任马儿嘶鸣着冲进了厮杀的人群。
在梦里,我亦晓得他返来了。
“假的,君上在宫城当中自有保护保护,怎会落在恶盗手中,杀了,一并都给我杀了!”
“三卿?”我转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故梁桥,拂晓暗紫色的天空下,故梁桥上已空无一人。
她或许会嫁给阿谁少经常来偷摘李子,在我的棍棒下还总拿眼睛偷偷瞧她的男孩;她或许会在而后冗长的光阴里记念她的青衣小哥,会在与我闲谈时偶尔提起他;但她必然不会死,不会一句话也不对我说,就死了。
智瑶看着盗跖和姬凿,咬牙道:“恶盗,你挟持我晋国国君,其罪当诛,还不速速下车就死!”
风来了,大地动动了。
“配……配得很。”我回身猛地抱住智瑶的脖子,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鸣鼓!调东西两门守军合围歼杀,一个都不准留!”智瑶暴怒。
我的脸火辣辣地痛,额头不断地有血往下贱,我抹了一把眼睛里的血,摸索着爬到赵稷身边:“阿爹……”
盗跖一声高喝冲开人群,驾着晋侯的驷马高车直接上了桥面:“智瑶,国君在此,还不见礼?”
“那又如何,彻夜没人能救得了你。你跳吧,寻到你的尸首我还是煮了你。”
“呵,这么热烈的场面我竟然都错过了。智瑶气疯了,对吗?现在就算将我剥皮抽筋,焖煮成羹,也不能叫他消恨了。不幸他的武子鼎红红火火烧了一夜,只烧了一鼎的椒蒜。”我又咳又笑,伍封皱眉看着我道:“你还能笑?你为何从没有跟我提过你与智氏之间纠葛?我若晓得你是赵稷之女,又有人日日算计着你的性命,当初就算你恨我、怨我,我也毫不会放你走。”
我想要展开眼,可淤肿的左眼已经睁不开了,右眼的眼皮有伤口,固结的血污糊住了整片睫毛,叫我只能透过暗影间局促的裂缝模恍惚糊地瞥见火光里一张哀痛的脸。
“我平叛有功,你国君上已命令免我全军极刑,还另在汾水北岸赐我良田千亩,安居乐业。智氏小儿莫再挡道,我们要走了。”盗跖策划四骑朝智瑶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