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以荆王贾无后,更以荆为吴国。辛丑,立兄仲之子濞为吴王,王三郡、五十三城。
十二年丙午,公元前一九五年冬,十月,上与布兵遇于蕲西,布兵精甚。上壁庸城,望布军置陈如项籍军,上恶之。与布相瞥见,遥谓布曰:“何必而反?”布曰:“欲为帝耳!”上怒骂之,遂大战。布军败走,渡淮,数止战,倒霉,与百馀人走江南,上令别将追之。
汉别将击英布军洮水南、北,皆大破之。布故与番君婚,以故长沙成王臣令人诱布,伪欲与亡走越,布信而随之。番阳人杀布兹乡民农家。
帝有疾,恶见人,卧禁中,诏户者无得入群臣,群臣绛、灌等莫敢入,十馀日。舞阳侯樊哙排闼直入,大臣随之。上独枕一宦者卧。哙等见上,流涕曰:“始陛下与臣等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惫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见臣等计事,顾独与一宦者绝乎?且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帝笑而起。秋,七月,淮南王布反。初,淮阴侯死,布已心恐。及彭越诛,醢其肉以赐诸侯。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方猎,见醢,因大恐,阴令人部聚兵,候伺旁郡警急。布所幸姬病救治,医家与中大夫贲赫对门,赫乃厚馈遗,从姬饮医家;王疑其与乱,欲捕赫。赫乘传诣长安上变,言:“布谋反有端,可先未发诛也。”上读其书,语萧相国,相国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诬之。请系赫,令人微验淮南王。”淮南王布见赫以罪亡上变,固已疑其言国阴事;汉使又来,很有所验;遂族赫家,出兵反。反书闻,上乃赦贲赫,觉得将军。上召诸将问计,皆曰:“出兵击之,坑竖子耳,何能为乎!”汝阴侯滕公召故楚令尹薛公问之。令尹曰:“是固当反。”滕公曰:“上裂地而封之,疏爵而王之;其反何也?”令尹曰:“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此三人者,同功一体之人也,自疑祸及身,故反耳。”滕公言之上,上乃召见,问薛公,薛公对曰:“布反不敷怪也。使布出于上计,山东非汉之有也;出于入彀,胜负之数未可知也;出于下计,陛下安枕而卧矣。”上曰:“何谓上计?”对曰:“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恪守其所,山东非汉之有也。”“何谓入彀?”“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口,胜负之数未可行也。”“何谓下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陛下安枕而卧,汉无事矣。”上曰:“是计将安出?”对曰:“出下计。”上曰:“何谓废上、入彀而出下计?”对曰:“布,故丽山之徒也,自致万乘之主,此皆为身,不顾后、为百姓万世虑者也。故曰出下计。”上曰:“善!”封薛公千户。乃立皇子长为淮南王。
上从破黥布归,疾益甚,愈欲易太子。张良谏不听,因疾不视事。叔孙通谏曰:“昔者晋献公以骊姬之故,废太子,立奚齐,晋国乱者数十年,为天下笑。秦以不蚤定扶苏,令赵高得以诈立胡亥,自使灭祀,此陛下所亲见。今太子仁孝,天下皆闻之。吕后与陛下攻苦食淡,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废適而立少,臣愿先伏法,以颈血污地!”帝曰:“公罢矣,吾直戏耳!”叔孙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天下振动;何仍旧天下为戏乎!”时大臣固争者多;上知群臣心皆不附赵王,乃止不立。
十一月,上过鲁,以太牢祠孔子。
陆生不时前说称《诗》、《书》,帝骂之曰:“乃公居顿时而得之,安事《诗》、《书》!”陆生曰:“居顿时得之,宁能够顿时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悠长之术也。昔者吴王夫差、智伯、秦始皇,皆以极武而亡。乡使秦已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帝有惭色,曰:“试为我著秦以是失天下、吾以是得之者及古成败之国。”陆生乃粗述存亡之征,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帝何尝不称善,摆布呼万岁;号其书曰《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