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嗣闻变,乃自外还,昼伏匿山中,夜宿王洛儿家。洛儿邻居李道潜奉给嗣,官方颇知之,喜而相告;绍闻之,收道,斩之。绍募人求访嗣,欲杀之。猎郎叔孙俊与宗室疏属拓跋磨浑自云知嗣地点,绍使帐下二人与之偕往;俊、靡浑得出,即执帐下诣嗣,斩之。俊,建之子也。王洛儿为嗣来往平城,通问大臣,夜,告安远将军安划一。众闻之,翕然呼应,争出奉迎。嗣至城西,卫士执绍送之。嗣杀绍及其母贺氏,并诛绍帐下及寺人宫报酬内应者十馀人。其先犯乘舆者,群臣脔食之。
刘裕至下邳,以船载辎重,自帅精锐步归。至山阳,闻何无忌败死,虑京邑失守,卷甲兼行,与数十人至淮上,问行人以朝廷动静,行人曰:“贼尚未至,刘公若还,便无所忧。”裕大喜。将济江,风急,众咸难之。裕曰:“若天命助国,风当自息;若其不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风静。过江,至京口,众乃大安。夏,四月,癸未,裕至建康。以江州淹没,表送章绶,诏不准。
青州刺史诸葛长民、兖州刺史刘藩、并州刺史刘道怜各将兵入卫逮康。藩,兖州刺史毅之从弟也。毅闻卢循之寇,将拒之,而疾作;既瘳,将行。刘裕遗毅书曰:“吾往习击妖贼,晓其变态。贼新获奸利,其锋不成轻。今修船垂毕,当与弟同举。克平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又遣刘藩往谕止之。毅怒,谓藩曰:“往以一时之功相推耳,汝便谓我真不及刘裕邪!”投书于地,帅舟师二万发姑孰。
夏王勃勃遣尚书朝金纂攻平凉。秦王兴救平凉,击金纂,杀之。勃勃又遣兄子左将军罗提攻拔定阳,坑将士四千馀人。秦将曹炽、曹云、王肆佛等各将数千亡内徙,兴处之湟山及陈仓。勃勃寇陇右,破白崖堡,遂趣净水,略阳太守姚寿都弃城走,勃勃徙其民万六千户于大城。兴自安宁追之,至寿渠川,不及而还。
魏长孙嵩将兵伐柔然。
魏主嗣以郡县豪右多为民患,悉以优诏征之。民恋土不乐内徙,长吏逼遣之,因而恶棍少年流亡相聚,地点寇盗群起。嗣引八公议之曰:“朕欲为民除蠹,而守宰不能绥抚,使之狼籍。今犯者既众,不成尽诛,吾欲大赦以安之,何如?”元城侯屈曰:“民流亡为盗,不罪而赦之,是为上者反求于下也,不如诛其首恶,赦其馀党。”崔宏曰:“圣王之御民,务在安之罢了,不与之较胜负也。夫赦虽非正,能够行权。屈欲先诛后赦,要为两不能去,曷若一赦而遂定乎!赦而不从,诛未晚也。”嗣从之。仲春,癸未朔,遣将军于栗磾将骑一万讨不从命者,所向皆平。
臣光曰:晋自济江以来,威灵不竞,蛮夷横骛,虎噬中原。刘裕始劝王师剪平东夏,不于此际旌礼贤俊,慰抚疲民,宣恺悌之风,涤残秽之政,使群士向风,遗黎企踵,而更恣行搏斗以快忿心。迹其施设,曾苻、姚之不如,宜其不能荡壹四海,成美大之业,难道虽有智勇而无仁义使之然哉!
十仲春,乙巳,太白犯虚、危。南燕灵台令张光劝南燕主超出降,超手杀之。
西秦王乾归攻秦金城郡,拔之。
南燕贺赖卢、公孙五楼为隧道反击晋兵,不能却。城久闭,城中男女病脚弱者太半,出降者接踵。超辇而登城,尚书悦寿说超曰:“明天佑寇为虐,兵士调瘁,独守穷城,绝望外援,天时人事亦可知矣。苟历数有终,尧、舜避位,陛下岂可不思变通之计乎!”超叹曰:“废兴,命也。吾宁奋剑而死,不能衔璧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