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孟子师子思,尝问牧民之道何先。子思曰:“先利之。”孟子曰:“君子以是教民,亦仁义罢了矣,何必利?”子思曰:“仁义固以是利之也。上不仁则下不得其所,上不义则下乐为诈也。此为倒霉大矣。故《易》曰:‘利者,义之和也。’又曰:‘操纵安身,以崇德也。’此皆利之大者也。”
越王无疆伐齐。齐王令人说之以伐齐不如伐楚之利,越王遂伐楚。楚人大败之,乘胜尽取吴故地,东至于浙江。越以此散,诸公族争立,或为王,或为君,滨于海上,朝服于楚。
因而苏秦说韩宣惠王曰:“韩处所九百馀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强弓、劲弩、利剑皆从韩出。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以韩卒之勇,被坚甲,跖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敷言也。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来岁又复求割地。与则无地以给之,不与则弃前功,受后祸。且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以有尽之地逆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结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鄙谚曰:‘宁为鸡口,有为牛后。’夫以大王之贤,挟强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韩王从其言。苏秦说魏王曰:“大王之处所千里,地名虽小,但是农家、庐庑之数,曾无所刍牧。群众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断,輷□殷殷,如有全军之众。臣窃量大王之国不下楚。今窃闻大王之卒,军人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匹,乃听于群臣之说,而欲臣事秦。愿大王熟察之。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以大王之诏诏之。”魏王听之。
齐威王薨,子宣王辟疆立;知成侯卖田忌,乃召而复之。
韩昭侯作高门,屈宜臼曰:“君必不出此门。何也?不时。吾所谓时者,非光阴也。夫人固无益、倒霉时。往者君尝利矣,不作高门。前年秦拔宜阳,本年旱,君不以此时恤民之急而顾益奢,此所谓时诎举赢者也。故曰不时。”
四十三年乙未,公元前三二六年赵肃侯薨,子武灵王立。置博闻师三人,左、右司过三人,先问先君贵臣肥义,加其秩。
秦归焦、曲沃于魏。
燕易王薨,子哙立。
苏秦说齐王曰:“齐四塞之国,处所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粟如丘山。全军之良,五家之兵,进如锋矢,战如雷霆,解如风雨。即有军役,何尝倍泰山,绝清河,涉渤海也。临菑当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不下户三男人,不待发于远县,而临菑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临菑甚富而实,其民无不斗鸡、喽啰、六博、阘鞠。临菑之涂,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挥汗成雨。夫韩、魏之以是重畏秦者,为与秦接境壤也。兵出而相称,不旬日而克服存亡之机决矣。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战而不堪,则国已危亡随厥后。是故韩、魏之以是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也。今秦之攻齐则不然。倍韩、魏之地,过卫阳晋之道,经乎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百人守险,千人不敢过也。秦虽欲深切则狼顾,恐韩、魏之议厥后也。是故恫疑、虚喝、骄贵而不敢进,则秦之不能害齐亦明矣。夫不深料秦之无法齐何,而欲西面而事之,是群臣之计过也。今无臣事秦之名而有强国之宝,臣是故愿大王少留意计之。”齐王许之。乃西南说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强国也,处所六千馀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强则秦弱,秦强则楚弱,其势不两立。故为大王计,莫如从亲以孤秦。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诏。委社稷,奉宗庙,练士厉兵,在大王之所用之。故从亲则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则楚割地以事秦。此两策者相去远矣,大王何居焉?”楚王亦许之。因而苏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北报赵,车骑辎重拟于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