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七年十一月进呈
契丹主遣其舅使于唐,泰州团练使荆罕儒募刺客使杀之。唐人夜宴契丹使者于清风驿,酒酣,起换衣。久不返,视之,失其首矣。自是契丹与唐绝。罕儒,冀州人也。
重念臣违离阙庭,十有五年,虽身处于外,戋戋之心,朝夕寤寐,何尝不在陛下之摆布!顾以驽蹇,无施而可,是以专事铅椠,用酬大恩,庶竭涓尘,少裨海岳。臣今赅骨癯瘁,目视昏近,齿牙无几,神识衰耗,目前所为,旋踵忘记。臣之精力,尽于此书。伏望陛下宽其妄作之诛,察其愿忠之意,以安逸之燕,时赐有览,监宿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嘉善矜恶,获得舍非,足以懋稽古之大德,跻无前之至治。俾四海群生,咸蒙其福,则臣虽委骨地府,志愿永毕矣!
甲午,宣遗诏,命梁王宗训即天子位,生七年矣。
唐更命洪州曰南昌府,建南都,以武清节度使何敬洙为南都留守,以兵部尚书陈继善为南昌尹。
庚寅,立皇弟宗让为曹王,改名熙让;熙谨为纪王,熙诲为蕲王。
上在藩,多务韬晦,及即位,破高平之寇,人始服其威武。其御军,号令严明,人莫敢犯,攻城对敌,矢石落其摆布,人皆失容,而上略不动容。应机决策,出人意表。又勤于为治,百司簿籍,过目无所忘。发奸擿伏,聪察如神。闲暇则召儒者读前史,商讨大义。性不好丝竹珍玩之物,常言太祖养成王峻、王殷之恶,致君臣之分不终,故群臣有过则面质责之,服则赦之,有功则厚赏之。文武参用,各尽其能,人无不畏其明而怀其惠,故能破敌广地,所向无前。然用法太严,群臣职事小有不举,常常置之极刑,虽素有才调申明,无所开宥,寻亦悔之,末年浸宽。登遐之日,远迩哀慕焉。
端明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使于唐,天雨雪,唐主欲受诏于庑下。仪曰:“使者奉诏而来,不敢失旧礼。若雪沾服,请俟它日。”唐主乃拜诏于庭。
唐主以金陵去周境才隔一水,洪州险固居上游,集群臣议徙都之。群臣多不欲徙,惟枢密副使、给事中唐镐劝之,乃运气营豫章为都城之制。
南汉主以中书舍人钟允章,藩府旧僚,擢为尚书右丞、参政事,甚委任之。允章请诛乱法者数人以正法纪,南汉主不能从,寺人闻而恶之。南汉主将祀圜丘,前三日,允章帅礼官登坛,四顾批示设神位,内侍监许彦真望之曰:“此谋反也!”即带剑登坛,允章叱之。彦真驰入宫,告允章欲于郊祀日反叛。南汉主曰:“朕待允章厚,岂有此邪!”玉清宫使龚澄枢、内侍监李托等共证之,以彦真言为然,乃收允章,系含章楼下,命宦者与礼部尚书薛用丕杂治之。用丕素与允章善,告以必不免,允章执用丕手泣曰:“老夫本日犹机上肉耳,分为仇敌所烹。但恨邕、昌幼,不知吾冤,及其长也,公为我语之。”彦真闻之,骂曰:“反贼欲使其子报仇邪!”复白南汉主曰:“允章与二子共登坛,潜有所祷。”俱斩之。自是寺人益横。李托,封州人也,辛亥,南汉主祀圜丘,大赦。未几,以龚澄枢为左龙虎观军容使、内太师,军国之事皆取决焉。凡群臣有才气及进士状头或僧道可与谈者,皆先下蚕室,然后得进,亦有自宫以求进者,亦有免死而宫者,由是宦者近二万人。贵要用事之人,大略皆宦者也,谓士报酬门外人,不得预事,卒以此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