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衍点头，顿了顿，问道：“皇上究竟……”
西域古道过鄯善、且末、精绝等国，再经于阗而达疏勒，一向是这些国度商贸繁华的首要依靠。一旦行禁令、绝商旅，天朝的丝绸、茶叶、铁器、金银以及一些精彩的豪侈品将在于阗海内身价倍增，而于阗所产的玉石、香料、药材等物品也将乏人问津。于阗即便能与吐蕃交好，吐蕃地处荒凉，即便国势再盛，又岂能与天朝的繁华比拟？
三省六部一台九司，举朝高低束手无策，如此拖至六月末，钦天监正卿乌从昭上了一道表章：
夜天凌淡挑唇角，并未接话，却道：“本日在文澜殿，凤相操心了。”
事情源自玄甲军的增编。
按常例，此事经兵部上报，由中书省发敕令履行便可。谁知中书省批准的敕令转到门下省，却被以“逾制”的名义封驳，送回中书省重新制定。
深夜当中，大正宫灯影穿越，脚步麋集，掖庭监司亲身带人盘问各宫，不断有侍女被带走，一片民气惶惑。皇宗司则早已将几名不宜留在宫中的妃嫔遣送出去，连夜前去千悯寺，这此中便包含住在皇宫最西面承平宫中的定嫔。
湛王尚未分开于阗，一些自西域返来的行旅贩子便早已将各色传说带回天都。湛王如何孤身入于阗，如何应对吐蕃使者，如何与公主两情相悦，携美而归……说得绘声绘色，如同亲历。
卿尘未等他说完，便道：“既然药没错，我敢让你用，便天然有掌控保你出息性命，莫非你是不信赖我？”
卿尘含笑点头，凤衍看在眼中，笑道：“殿下如此体贴卿尘，老臣这做父亲的看在眼中，实在替她欢畅。”
黄文尚转头表示了一下，身后两个内侍躬身将托着药方的漆盘呈上。卿尘便站在那边，一一细看下去，稍后道：“取笔墨来。”
二十七年，六月，帝恙，降旨停朝。辛卯，疾病减轻，移驾清和殿，退太医不宣……
黄文尚仓猝将她的叮咛记下，拿着药方心中忐忑不安，一昂首，见她已经往殿外走去，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王妃！王妃……”
话说完后，却半日不见卿尘回应。黄文尚昂首看去，见她正悄悄望向云檐龙壁的清和殿，有种幽深的意味映在她清透的眼底，一漩明锐浮光掠影般消逝在那黑亮的瞳人深处，微澜温冷。
依天朝军制，帝都表里两城驻军除御林军两万兵士常驻大正宫、东宫与宣圣宫外，另有神御、神策两军驻扎外城。御林军直属天子，向来有受东宫太子统领的常例，而神御、神策两军则由亲王以上的皇子别离率领，并由兵部从旁帮手。此全军凡遇征调需以天子所授符印为信，实际上皆对天子卖力，是皇族用来拱卫帝都、防备兵变的直属军。
但是此时天帝病情几次，朝堂情势不明，玄甲军便格外引发了一些人的重视，这才有了文澜殿朝议的狠恶争辩。只是有些事固然大家心知肚明，真正搬到台面上却向来没有敕令明示玄甲军乃是凌王的亲兵，现在要以“逾制”裁撤便非常没有事理。
黄文尚瞠目结舌呆立在那边，当时便汗透衣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卿尘见他这副模样，却淡淡一笑：“你也是深知医理的人，我用的药有错吗？”
于阗王虽不是甚么明君圣主，行事几次无常，眼下却也看得清楚此点，再加上朵霞公主从旁规劝，当即见风使舵，摈除吐蕃使者出境，向天朝示以诚意。